相触的第一刹那,不规则的坚实的斑驳都足以在手掌上烙印。在我忽而打算以臂展丈量它时,它就已经张开怀抱了——我的双臂不能够环住它。我在与眼齐平的高度绕着触摸它,树皮纵向的纹路紧贴指尖,夹杂着微微刺痛。我能感受到一道道涟漪,一叠叠山峦。模糊地我记不起自己曾体会过这样坚劲的涟漪,这样细腻的山峦,稍稍剧烈的起伏都会在心中泛起波澜。手掌被抽离于斑驳之中,细微的尘土还残存着,薄薄一层。
在将要环绕一圈时,出现了一道沟壑。沟壑底是平滑的,至少相比起其他部分是平滑的。沟壑很窄,不足以放下我一只手掌,我估量它在我心口下。而此刻的脚下也不再是柔软的土地,是外露于土地之上又紧扣于泥土的树根。我平稳地踩上去,它以虬劲回应我。不知在不可见的土地里,它又是怎样流淌。

它是东楼前最西侧的一棵银杏树,是最年长的,也是最热烈的——裸露的树根、树干上锈得看不出本色的铁钉、沟壑里的圈圈年轮。我相信金秋时节的它会更加灿烂,事实也确是如此。黄里透金的银杏叶被午后的阳光选中,多了一层波光粼粼。如是在那时,我不会认为在它身上看见了自己。但此刻天色发白,雾蒙蒙地罩住节节枝丫,依旧停留在高处的几片银杏叶已然成了红褐色。再次拥住树干向上望去,视野里只有黑与白了。

avataravataravataravatar
订阅评论
提醒
3 评论
最久
最新 最赞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3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