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0日 小雪

雪花落在地上晕染出斑驳的痕迹,我从零零星星的记忆里也拼凑不出一个你。

——

    我坐在桥上,看着雪花洋洋洒洒的被湮没,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真可悲。我大抵是面无表情地想。形形色色的人穿过我的世界,没有一个是为我而来。

    那帮人打出的伤疤还隐隐作痛,他们大抵觉得我是个不会反抗的窝囊废。

    好笑的是,他们说的没错。我被骂了不敢还嘴,被打了不敢还手,用他们的话来说,欺负我简直比欺负一条狗还容易。

    哦,还是丧家之犬。我似乎惊喜于临死前还能为自己寻点乐趣,大概是我终于要为我自己做一件令我高兴的事儿。

    但是在最后一片雪花砸进江里之前,他来了。他笑的有点温柔,我诧异于那张与我一般无二的脸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更诧异的是那笑好像的确是为我而来。

    “辰溪,回家了。”我不奇怪他知道我的名字,或许说不定他就是我的亲兄弟。

    我跟他回了我的家,说是家,不过是个简陋的要命的小窝。路上我知道了他也叫陈希,还好,他也没有家,我自私到卑劣地想。

    我们谁也没提,似乎就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我们的相似好像刻进了骨子里,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比我要勇敢的多得多。

    他把那群坏蛋揍得满地找牙,我在旁边看着他们在水泥地上挣扎,惊恐至极的表情让人生厌。哦,也对,任谁也想不到前一天被人踩在脚下的蛆虫如今光芒万丈呢。

    是的,陈希是我的光。他好像生来就是向着光的。我喜欢跟他推着手推车逛超市,喜欢跟他在柏油路上踢石子,喜欢他冬天朝着我冰冷的手哈气。或者说,只要是跟他一起干的事,我都喜欢。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帮穿着白大褂的人硬要说我有病,要带我去治疗。

    我的懦弱又来了,我抱紧了我的陈希。但是他们看我的目光好像更古怪了,活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陈希硬拉着我来医院,尽管我一点也不想,好像来了就注定要失去什么一样竭力地挣扎。

    那几个人架着我,陈希居然不阻止,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我妥协的低下头他才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示意我他一直在。

    我住院了。

    我能感觉到陈希对我越来越冷淡,甚至用近乎逼迫的目光看着我吃下那些苦涩的药。

    我比沉进了江底还无助,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了。

    他很少叫我的名字,但是依然会陪着我去散步,我忍受不了温柔从他脸上消失,于是一遍遍提醒他:

    “陈希,你记住了没,我的辰是星辰的辰,我的溪是小溪的溪。”

    “陈希,辰溪。你说,他们给咱们起名的时候,是不是也满怀希望啊。”

    “陈希……”

    最近我的状态不太好,我终于恐慌的意识到我大抵是真的病了。我开始记不清陈希的喜好,甚至有时候他对我说话我都要反应许久。我开始乖乖接受治疗,我不能忘记他。

    今天早上,我又挣扎着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陈希坐在床边,温柔的神色终于又回到他脸上了,让我有点恍惚。

    “辰溪,你马上就要康复了……这很好。下个冬天我还来陪你看雪。不知道到时候的雪花有没有今年好看,你答应等我,我到时候奖励你一整个冬天的抱抱,好不好?”等我好不容易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想去抓他的袖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昏睡过去之前,我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好像要把我拥进他的世界里。

    我康复了。医生说这是医学奇迹,我感到奇怪。

    总而言之,我的的确确是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尽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病,或许我根本就没病。

    我的生活还是照常,但是总感觉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我确信自己没有老年痴呆,我甚至还记得那些医生在私底下念叨的人格分裂的几种现象。

    那些恶霸看见我就跑,我也不像从前那么懦弱,我开始变得温柔,变得阳光,变得更加勇敢,我简直不是我了,我活的好像我以前最想成为的人。

    但仍然有什么是没变的,我还是喜欢下雪天,比以前还要更喜欢,我从春天就开始期盼,就好像要盼来什么是让我特别欢喜的。

    到底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只是灵魂深处有一股执念,告诉我有一个人要为我而来,也或许他一直在,只要他在,我就能找到家了。

——

下雪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那你的到来是不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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