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自由命题大作品)

在一座发达的大都市里,一个酒吧在灯火阑珊处默默的经营着。酒吧里只有十几个人分散落坐,灯光昏暗,也没什么人在说话,有两个人在吧台喝酒。
过了一会,吧台上的其中一个人开始和另一个人搭话。
“你好,我叫吉姆。你呢?”
“你好,我叫杰森。”
吉姆告诉杰森他是一个小说家,他现在要给杰森讲一个故事,杰森欣然接受,他来这本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苦闷的生活找点乐子,听个免费的故事也不错。
吉姆讲起了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也是小说家,他最近缺乏灵感,很苦恼,他的朋友麦克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邀请他去自己老家的镇子住住,观察一下风土人情,说不定灵感就来了。小说家很高兴,第二天他就驱车到达了小镇,麦克迎接了他,并安排他住进了自己家。小镇坐落在一片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地方。小说家注意到,镇子后面有一片生长茂盛的密林,他感叹这里的生态真好。小镇里很热闹,麦克的家人也很热情,小说家觉得这里很好,没有灵感的压力迅速被他抛诸脑后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在镇里四处游览,也和镇民熟络起来。小说家发现一个新奇的事,就是镇里每家每户都在房子中心种一棵树,而且这些树的年龄似乎都很相近,高度也大都是从屋顶穿出去大概两三米左右,使几乎半个房顶笼罩在一片绿叶下。麦克家也有这样一棵树,小说家好奇的问他:“你们为什么要在屋里种棵树?”麦克讳莫如深,只说是他们这的习俗,他对小说家说:“你再住几天,下周会迎来我们镇的一个传统节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小镇,兄弟”,杰森说道,“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我真想到这个小镇去看看。”
夜深了,酒吧里的人已经开始陆续离开。
吉姆继续着他的故事:“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小说家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他有一天细细的观察了这些树。它们有浅褐色的光滑树皮,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浅绿色的纹理,屋子里的枝条没有叶子,沿着房间的顶部蜿蜒生长,有绿叶的树冠全在房子外面,大致看起来和普通的树没什么区别。小说家还发现镇上的人们会为了给房中的枝条开路,不惜在各个房间的墙上钻孔,麦克带他拜访一户人家时,这户人就正在抽走墙上的几块砖,恭敬地将一条长到墙面的枝桠放进新开的孔里,还垫了块毛巾。这家的女主人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虔诚地祈祷什么。整个过程像一个仪式,小说家目睹了全过程。他觉得多少有点夸张,但是自己也不好直说,就在离开这户人家后跟麦克聊起这事。他说:“感觉你们这的人特别尊敬家里这棵树,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麦克回答:“我们当然很尊敬家里这棵树,不仅如此,我们也尊敬家乡的每一棵树,我们尊敬着森林。”小说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小镇后面那片森林吗?”“是啊。我们这的小孩从小就在森林里玩,这片森林很友好。我们尊敬它也喜欢它。”小说家有些疑惑,“这片森林很友好?他这是一种拟人的说法吗?”他心想。两人继续聊着,“你们似乎对森林和树木有种崇拜的感情,为什么呢?”当小说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时,麦克沉默了,良久以后,他说:“下周过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说家越来越期待“节日”的到来,他也开始学着麦克的家人围着家里的树冥想,帮树枝开路。一天,小说家和麦克一家围树冥想时,他突然想起刚来时麦克要求他在他们一家冥想时回避,后来他加入冥想后又要求他中途不许睁眼。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挣了眼。
一瞬间,小说家汗毛倒竖,冷汗直冒,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见麦克一家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成了眼前这棵树的树皮一样,一些树枝正挣扎扭曲般从他们身体里长出,竖直向上生长,已经长的很高了。僵硬地低下头,他看见自己身上也变成那种树皮,一些枝丫已经有麦克一家的一半高。等他再次惊恐的看向麦克,麦克一家都一改平时温和,热情的神态,齐刷刷的用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心头一紧,只听麦克阴森的声音响起:“你睁眼了对吧?”然后他晕了过去。
“呃,兄弟,这大半夜的真要讲这么刺激的故事吗?”,杰森听的心里有点瘆得慌。“别怂啊哥们,你可是第一个听到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吉姆有点嘲笑意味地说,“来我再请你喝一瓶”。杰森确实对故事感兴趣,他想着酒壮怂人胆,就咕嘟咕嘟又灌进去一瓶酒。酒吧里已经只剩他们两人了,吧台漂浮在浓墨一般的黑暗中。
小说家醒了以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但他自知小镇邪门,直言告诉麦克自己想走。麦克没拦他,只是说“节日”之前,他怕是走不出去的。小说家不信邪,开上车就走,但兜了好多圈子还是回到了小镇。他死心了,绝望的等待“节日”的来临。
节日当天,镇民们无不欢天喜地,每一家都宰杀了家里养的最肥壮的一只牲畜,争先恐后的向密林里赶去。小说家看着事已至此,也只能跟麦克一家去。这还是小说家第一次进到这片森林里,森林中光线很少,不一会就陷入一片黑暗,但镇民们似乎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经过各种七拐八拐的路,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充满光亮的地方。一棵发光的巨树出现在眼前,巨树前有一块空地,靠近巨树的一端有一个像是树根盘绕而成的漏斗状物,连接着巨树。“这棵巨树就是森林的核心,”,麦克突然悄声说,“她是我们敬重的神灵。”小说家知道了自己这是到了一个祭祀仪式上了,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当是体验民俗活动了。”他这样想,但是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冥想睁眼后的恐怖场景,让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此时镇民已经开始将杀好的牲畜放入巨树的“漏斗”,又向其中浇灌了取自镇边那条河的上游的清水。做完这一切,人们在空地上开始自发的排列整齐,仰头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微笑,沐浴着巨树发出的光线。小说家已经傻眼了,他几乎已经确信自己一定是闯入了邪教集会,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然后逃离这里,并搬离原来住的城市,和麦克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这是麦克笑着对他说:“快模仿我们的动作,这是仪式必需的一环,她会净化你的心灵。”小说家只好硬着头皮照做。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回到了他第一次下决心当小说家的时刻。短暂的美好戛然而止。人们停止冥想,一直在主持仪式的像是镇长的人提出神灵要单独见镇里的那个外乡人。小说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终于还是要用活人祭祀了吗?”,他撒腿就跑,但直接跑进了一片白茫茫的幻境里。
“我死了吗?”,小说家眼前好像闪过了自己的一生。他坐了下来,什么也不想。悄无声息地,一个少女从白光中走出,坐在了他旁边。“你好,小说家。”少女的声音很空灵,“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小说家抬起头呆滞的看着她,他想起自己曾在小说中描绘过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这是他最成功的小说之一,他是真的希望世界能变成那样,一个和平安宁,没有纷争,人人都能互相理解,互相宽容的世界,就像…一个乌托邦。他不假思索的将这一切讲给了少女,即使他想着这可能是什么圈套,这个少女似乎有让人说出自己内心深藏的想法的魔力。少女笑了,说:“你想要长久的住在这样的世界里吗?”“当然想了。”小说家说,“我还希望所有人都能住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站了起来。“这是我的梦想,但是我没有能力做到,我只能用小说来寄托我的情感。”他已经开始自发的想少女吐露心声。“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少女突然开口,“你就会到达你梦想的乌托邦了。”小说家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接受了少女的邀请,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思维与全体镇民相连,他听到镇民在虔诚的为他祈祷,或者畅想着他作为新人在镇上的生活,他又像是看到了某个镇民的视角,视角还在不停切换。就在小说家对自己身上这一变化感到迷惑时,少女向他提出一个请求:“我现在把我的一部分力量给你,我想请你帮我带更多人加入我们的乌托邦,这也是你的梦想,不是吗?”说完,少女微微一笑,轻轻牵住了小说家的一只手。“你就是他们说的树神!”,小说家反应过来。树神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后知后觉呀。”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杰森意犹未尽:“还有后续吗哥,这是你要写的小说吗?我等着你,出了我必买。”“后续就是小说家回到了城市,”吉姆说,“对了,这个小说家的现实原型也在咱们这个城市。”杰森一惊:“好家伙,这么巧吗。”突然,一股寒意爬上杰森背后,让他酒醒了一半,一个离谱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他犹豫着用余光看着吉姆,斗胆一问:“这个现实原型不会就是你吧?…你说了你是个小说家。”吉姆没有说话,而用一种捉摸不透的深邃眼神看向杰森,嘴角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杰森已经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他死盯着吉姆,边后退边不断咽口水。突然,吉姆的上半身化身数条藤蔓扑向杰森。杰森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你将到达我们的乌托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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