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我
我认为我说不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或是在不同人眼中,又或是在不同场景下表现出不同姿态的我,都是不一样的。关于自我,我认为其实没有什么可谈论的,因为它太复杂了,以至于我认为我并没有能力来详细地描绘出每一种样子的我。而我更想写下的,是我变得更加自信与自爱,只有愿意接纳自己的时候,我们才能更好地看到自我,而不是怀着满腔热血追寻着别人的影子。
我从前是这样的,总在追逐着“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在我小学阶段,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严肃认真、责任心极强的人,也在学业与班级管理上获得了老师和同学的称赞与尊重,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语总萦绕在我耳边,在一味追求上进的道路上,这些励志的话与鸡汤似乎成为了我更大的动力,让我在每一个深夜挑灯夜战,在每一个清晨闻鸡起舞,在每一个需要我的时候挺身而出……
父母常和我说其实对学校工作和学习不用那么刻苦,毕竟才小学。但他们矛盾地又希望我是最好的。当然,主要是一直是以完美主义著称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例如一次学校布置的课后阅读作业,要求一个班里写出三本。班里没有同学愿意用周末时间去完成它,我便自己写了三本代表班级交了上去;又或者是外出春游,学校发了实践手册,要在观赏到的地方拍照,和组员合影,我因为叫不齐组员,而只好回家利用p图软件,大费周章地完成实践手册,即使我知道全班没有人会把它填满,甚至全年级都可能不会有——因为里面有一些内容实在是难为同学,可能是春游一天只为了完成实践手册一直奔波,都不一定能填写完成的程度。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那时年纪太小,能力不足。总之,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是难以完成的——但我依然要把每一个空填满,这是我小学前五年以来的一贯作风,可以说是任何一件事情。
那时候的我像一头牛,只要认定一件事情,就要钻牛角尖,一直一直做下去,肯吃苦、不怕费时费力。
而现在的我更像一阵风,无所谓今天会吹向哪儿去,也无所谓会吹到什么,只要从心所欲,便可随遇而安,方有无所顾忌之意。
风是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但是风是自信的,风轻柔的时候可以抚摸初春树桠刚吐出的嫩芽,和刚刚冲破泥土的小草;狂暴的时候可以席卷肆虐一切,大海也只是它的玩物,万事万物尽在它的掌控之中。
台风不会因为有人今天要出门露营就不吹来;微风不会因为夏日的炎热而吹来;寒风也不会因为冬日的刺骨而不来……则来与不来,不受事物控制,全在风自己。
也许有人咒骂风,为何不在冬天吹着微风,夏天吹着狂风。但风丝毫不会听受他们的影响,因为风自己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正在运行着自然的道理,那么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它,它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
于是这样,我不再把责任与成绩看得那么重要,而是多了些自我的感受;我不再关注别人的目光,便也不会眼里容不得一点错误,甚至慢慢学会了接受错误与失败;我便不再事事去钻牛角尖,放过了自己,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从前我学钢琴,是因为父母想让我学——他们认为这样在多年后,可以像别人展示一番我的才艺,以在多人面前脱颖而出,或者因此结交到更好的朋友……是因为想全方面发展,想在各方面都超过别人,永远做“第一名”;是想要满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要求,评选上更高级的称号……但如今,理由不再有那么多,只是我喜欢唱歌,喜欢伴着钢琴和弦演唱歌曲时的欢乐。
也许是我的父母让我对钢琴有了一定理解,但让我喜欢上钢琴的,不是那些目标,不是那些全面发展理念,也不是父母的期待,而是我自己对唱歌的热爱。
假如你给我听一段完美的钢琴演奏,我也许不会深深陶醉;但如果是一段弹唱,我便会愿意更加深入地了解。
这就是我对我自己的认识,我从为了学钢琴而学钢琴十分苦恼,到发现了自己并不是不喜欢音乐的,只是喜欢的不是那个方面,即使大家都认为演奏钢琴曲和练习曲是更高雅的,但我认为,喜欢弹唱的那个人才是我。
类似的例子还有好多好多,因此我说,关于自我是十分难以描述的,它无时无刻都在变化,而让我记忆最为深刻的,也就是我最好描述,能让你读清楚的,便只有这样两级反转般的天大变化。不过这也是我,成长中的自我,是我更值得纪念下来的。
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我愿意把我的回忆录引用到这里:
它是我众多生日礼物中我最不喜欢的一个。一团棉花外面,蓝色的背面布和狮子模样的正面布拼接起来,一点都没有完整感。它一直被扔在我的床边,直到我当时幼小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如此之大的压力,我需要找人倾诉,可是是谁呢?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故事,是我记忆里永远难以忘却的一年。在一个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地通知我母亲身患重病住院时,我的天仿佛塌了下来。我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在我面前监督我学习、斥责我不懂事的母亲,竟然就面临鬼门关。我更不敢想象,如果手术失败……我彻夜难眠,只要灯一关,我的眼前就不断浮现出母亲的模样,我害怕,但又不敢和谁说,因为这个时候家里静的出奇,几乎全部人都在为她祈祷,抑或是在医院忙前忙后。我顺手抓起床边嫌弃已久的抱枕,紧紧地抓着它,就好像抱到了一捆救命稻草。我和它讲了好多好多我和妈妈之间的事情,也讲了好多好多天马行空的事情,讲到我困了,慢慢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我在学校里受到了同学们的欺凌,但从小被母亲教育要友好待人的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还手,于是从小小的忍让,逐渐变得愈发严重,这时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糟,我不知该去问谁,也不知道该去问什么,再加上那时我胆小怕事的性格,便选择默默吞在心里。
我不知道当时的世界为何如此阴暗,但我试图找到一点光亮,有的时候我可能彻夜难免,但是我用力抱着它,和它说着没事、没事,就像它在安慰我一般,即使还是难以入眠,但我的心里总归踏实一点。
那段时间,它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家长,在我仅有的安静时间里开导我,让我有,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信心,继续生活下去。
后来的日子里,我便习惯了有它的陪伴,即使妈妈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重新拥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也逐渐走出了校园霸凌的阴影。我也还是愿意坚持和它分享我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在心里默默地说出来,就好像记下来一篇又一篇的日记,而它就成为了这本为时六年之久的日记的见证者1,也许我们会忘记很多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今天遇到了什么困难和挫折,总归有一个地方得以倾诉。
或许是那一年过的太过悲惨,我放弃了前进的信心;或许是那一年我在心理与生理上受到的创伤太大,没有动力再做到事无巨细的完美;或许……不是或许,这一切只是我放过了我自己。
我给了自己一份重生的机会,这一次我不再抓住一切,而要抓住我最重要的那些东西,我的开心与快乐,我的自尊与自信,我的家庭与幸福……
这份机会让我认识到了,这世间有太多太多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而我们也不必为此大费周章,不说浪费那些时间,只谈花费,在此刻的我认为不如利用那些时间牵起母亲的手,走过三千尺飞流直下,亲闻扬州三月烟花,观遍王谢堂前飞燕,静听清风半夜蝉鸣……
因此我变成了风,正在努力希望能够带着幸福与快乐吹遍全世界每一个角落。
1: 回忆录写于2023年,此时我正在读高二,也就是在五年级下学期我遇到了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