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我(初稿)

“你小时候太爱哭了,说什么也不听。”母亲这么说。

T不置可否地笑笑。

其实她记不太清小时候的自己究竟是个爱哭鬼还是个有泪不轻弹的小孩了。

 

至少她在自己有印象的几次受伤经历里都没有哭,T有些自豪地这么想着。

无论是被攥紧的漂亮玻璃块划伤手指,手指上的纱布缠了厚厚几层,还是在卖力地用水果刀切一大块吐司时把左手大拇指切出一道撒了很多云南白药粉末还在渗血的口子,她都一滴眼泪没掉。

T讨厌蹭伤,被粗糙或是滑涩的地面擦出的一大片绯红色一点也不好看,更何况不久之后它们会变成讨厌的棕褐色,再留下比周围深一个色号的粉色的新皮肤。

小时候经常磕磕碰碰的她从来是自己给自己的擦伤上药。不小心蹭破皮后,T会悄悄从家里放药的柜子里拿出碘酒和棉签,自己一个人钻进卫生间。等到关上门才撸起袖口、或是裤脚认真看看伤口。冰凉的碘酒抹在伤口上,每每疼得她呲牙咧嘴。

不过无论伤口如何,她似乎从未因此痛得抹眼泪,反倒一边疼一边享受疼痛似的再涂些碘酒上去,直到再怎么涂都不会痛了为止,只留下伤口周围被碘酒染成黄色的皮肤。

面积大的擦伤不能贴创可贴,只能贴上纱布或者干脆那么晾着它,T一直认为只要伤口不太严重,这么干是最省事且舒服的。如果擦伤恰好在关节处的话就惨了,这意味着伤口结痂前每次大幅度的关节屈伸都会扯到伤口,带来不多不少恰好能引起皱眉的一点疼痛。

不过这不要紧。

 

或许由于两次划伤的切割物很锋利,所以创口都很平整。百科说切割伤是皮肤、皮下组织或深层组织受到玻片、刀刃等锐器划割而发生破损裂伤,那么就算做切割伤了。

血液不断从创口流出,暗红色的液体从创口想四周延伸,填满手指的沟沟壑壑,展开一张血红色蛛网——那么这一定是每只蜘蛛最想丢弃的作品,一点也不符合对称美——再由着重力带它们滚落指尖。还在上小学的T怔怔地看着伤口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如何掩藏它。

哭声只会赢来更多关注。

 

——T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个怕疼的姑娘。

——T是这么一个小孩。

 

*

T初中毕业于北大附中实验学校,现在在北大附中读高二。

T初一的时候,她所在的学校还叫北达资源中学,是北大附中的民办校。资源中学的教学楼是北大南门旁边的资源西楼,紧挨着北大的五四操场,距离北大校园只有一道铁丝网之隔。西楼成天被学生们“小破楼”“小破楼”地叫来叫去,不知道它是否有些不甘。这栋楼是学校租来的,T和她的朋友们早就知道有一天学校会搬回原来的校区,只是她们没想到告别来得这么早,又这么突然。

大约是初一的下半学期,期中以后的样子,T突然得知从明年起她们就会搬出西楼,回到重建好的畅春园那边上学。她们的学校也将不再是资源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北大附中实验学校。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师的变动:体育老师明年要去教初一,英语老师要转校……一切让T有一种抽离般的陌生感。

T一直很喜欢英语老师。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英语老师是教她的所有老师中最漂亮的一个。或许因为T初一的时候英语成绩很好,英语对她来说是门轻松的学科……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格外舍不得英语老师。

在上最后一节英语课的时候,老师不知道从哪里神神秘秘地搬出来一盒咖啡,深蓝色的小袋包装,十个左右。又在电脑上打开摇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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