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手对话(以及耳朵 和牙)

哦我的老伙计,你不会相信,关于我这双手我有多少可说的事儿。

我的手有点像话少的长辈,我年幼的时候鲜有存在感地陪在我身边,现在想仔细看看却发现好苍老。

显而易见,我的手很大。一只手在钢琴上最多可以跨一个八度多两个白键。

总是很温暖,有一两个有意无意摸过我手的人说我的手很暖。

但没有同龄人说过我的手好看。初中的时候,有同学说另一个同学的手“好好看”,是用第三人称称呼,还当着那个同学的面。我凑过去看,被称赞的同学手十分长(但大小正好),十分黑,十分瘦,没有汗毛。反正我感觉瘦的手不好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指背上开始长汗毛。有强迫症的我便拿小剪刀去剪。不久它又会长出来。我跟同学说,我手上有十片田地,每几周都等着我去收割呢。

大了一点之后,一次随乐团出国参演,乐团里都是素不相识的人,孩子的年龄在10到18之间。有两个比我小的女孩,年纪轻轻便素质丢尽,逮住一个好欺负的我便竭力取笑。期间她们便揪着我手上长毛这点,说我是某种不是人类的动物。

在与手毛斗争多年后我有了一些运用所学知识的机会。无名指的手毛甚至能长到中间的指关节,这也许意味着无名指得到的营养更多,无名指血管中的物质交换进行得比其他手指更强,我推测这就是抽血打针专挑无名指欺负的原因。

不说手毛了。在别人看来,我的手有些时候会有自己的想法。我时常会像卡通里的人物那样,在走神看别处的时候动手把头扳回来,或者即将打瞌睡的时候给自己一巴掌唤醒自己。事实上,我认为这种时候控制着我的手的人不是我,而是Reggy。有过这种案例,人格分裂患者清晰地描述每个人格“住在”身体的哪个地方。如果Reggy真的是我的另一个人格,那么他只能住在我的双手里了。

我对拍蚊子有种莫大的兴趣。每当我目击到蚊子,我的双手就变身为捕蝇草,还是那种能当上丛林里食物链顶端的捕蝇草,咆哮着向蚊子出击。(写完才意识到捕蝇草不是捕蝇的吗)在得手之后,我会抽一张纸巾包裹尸体,扔进垃圾桶,那张纸巾我称为“带来恐惧的白色裹尸布”。近来我在学校能打到的蚊子少之又少。一定是我这张豹口靠一己之力筛选掉了那些飞得慢的蚊子,留下来的都是蚊子中的羚羊。

我不信手相这种东西。在初中一位同学给我看过手相之后……更不信了。“这不对啊,”她说,“你生命线怎么断了?”

我保持着勤洗手的好习惯,所以很难有什么痕迹或气味留在手上。至于我为什么勤洗手,这是因为感到手不干净会让我静不下心来。还有就是弄脏手的机会真的太多了。早上骑车塞在手套中捂汗,午餐端碗的时候沾到汁,体育课在草坪上爬来爬去……

说到骑车,本学期开始我骑车去学校拿教材,路上因为幻觉水杯掉了而急刹车,直接双手双膝着地,双手和右膝盖都擦伤了。结果水杯根本没掉。我一路咒骂着骑到学校,让医务室老师做了处理。过了半个月伤好了,妈说会不会当时有沙粒土粒进手里了,这可就一辈子都要带着了。我担心了几天——至少我感觉没有。

说到“一辈子都要带着了”,我喜欢没事抠脑袋,有时刚剪完头,碎头发会扎进手指,要费很大精力才能弄出来。有次就有这么一根碎头发,一整天都没出来。我想,手指里的碎头发,就这样要成为我的一个个人特征了。但是在洗了一次手之后,我弄丢了我的全新个人特征。我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

在我的大世界观里,人们会做很酷的手势来释放能力。比如我设计的第一个角色,他手指或手心指向哪里,哪里就有一道激光飞过去。再次回忆起众多漫威电影。(可我不是漫威粉)那一阵子我自己也爱做这些手势,所幸没被当成过神经病。

我的手摸过很多乐器。山东快书的铜板,架子鼓槌,马林巴琴槌,定音鼓槌,钢琴,吉他弦,音游键。还摸过一两下古筝。打架子鼓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敲完一曲后食指会仿佛断掉一般疼。但实在是喜欢敲敲打打,现在哼歌的时候手上还会配上架子鼓的姿势。不再精准,但至少知道哪个鼓都在哪。

冬天的时候我的手会被冻出裂缝,像树皮又像鳞片。我可以说是喜欢这种纹路,因为这是我身上的东西。

我曾经收藏那种很山寨的愤怒的小鸟卡片。那时候我必须五指张开才能握住卡片。很久以后再拿出来,它已经能够整个躺在我的手心里了。

如果我让一只手指尖朝心脏,我大概会看到一个……白里透红,皱眉撇嘴,细胳膊细腿的海宝(2010年上海世博会吉祥物。我对这个形象印象特深,我还专门去搜来着)。手的主人也许对自己手的形状很满意。一定是男性的手,他适度偏少地锻炼手臂,但赶不上喂胖自己的速度。他会时常将手作爪状,以表示自己在抓狂或者对邪恶和权力表示赞美。(?

哦天哪,还有好多能说的,但是到此为止吧。

 

现在来说耳朵。人生第一次掏“耳蜡”是六岁,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堆是什么大小形状。

第一次在飞机上全程戴耳机听歌睡觉,下飞机几个小时后耳朵还像蒙了一层布一样。那是我第一次长时间失聪。

第二次是今年早些时候,中耳炎,右耳。痘痘化掉的瞬间,耳朵里一温热,歪歪头,一条血水随着药水流出来,我忙用纸巾擦。因为中耳炎去医院做听力检查的时候,我想的是,这还不简单吗,我可是一次性能在钢琴上听出八个音的。但他们终于还是播放到了一个我听不到的频率,我有一些挫败感。

我自学了如何动耳朵。我忘了为什么当初要学,只记得我动耳朵肯定不是天生就会的,一定是有个学习的过程的。开始的时候我会失误而动到一些其他的部位,比如脸和眼睛。但是就每天都动几下,突然有一天我就会随意动耳朵了。我在家里让家人们看,到了学校给同学看。我感觉我会了一些不是所有人都会的事情了。但到头来,那就是会动耳朵而已。

自从第一次掏耳蜡之后我就十分不希望耳朵里不干净。但是掏一次很麻烦,所以我时常用手搞。我会觉得用水洗一洗更好,但是其实耳朵碰水不是很好的。

有一个我在应试作文里讲了数不清遍的故事,现在想想是跟耳朵有关的。我作为一个不是很出名,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新小团员,跟着合唱团去秦皇岛一个酒店里集训。大一点的孩子会很(在我看来)粗鲁地取笑我,甚至连他们的同龄人都不放过。就在第一天排练完的晚上,我们低声部在老师的房间里围成一团,看着乐谱,有人试图在没有钢琴引导的情况下哼出这段旋律。我清楚地知道他哼得完全不在调上,正好他也拿我开过玩笑,便无情地指出他的错误,并把正确的调子哼了出来。“我的天呀,”当时的声部长说道,“他有绝对音准!”

原来这叫绝对音准。我一直以为听辨音和哼准调子是挺平常的,谁都会的事情。(我的家人也这么觉得,所以他们早期的举动可以说是没有正确地让我发展我的才能。咳,题外话)当晚我的名声就传遍了全团。我还是觉得诧异。

第二天,老师让伴奏同学试了几个同时按下的音看我能不能听出来。我就是在当时当地知道了原来我能最多听出来八个音。

从那以后,没人敢嘲笑我了。老师有时会故意让我给音准,而不是伴奏同学。我也乐意干,伴奏同学也没啥说的。(那个伴奏同学特厉害,后来一次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他(以及一个姐姐)被哪个音乐学院看上了。)感谢我的耳朵。

在我差不多和当年嘲笑我的同学一样大的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合唱团了。不知道那里的人们怎么样。在哪排练。谁在伴奏。有没有老团员霸凌小团员。有没有几个有“绝对音准”的人。有没有人被著名音乐学院看上了。我仍然告诉自己“我的绝对音准还在的,我还会唱歌”。但我已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唱过了。这机会还是有的。

来说说耳机。头戴式和有线我都用过,无线运动耳机也用过,就是没用过最小的无线耳机。头戴式非运动耳机我换了三个,前两个是黑红配色,长得很像,但第一个也许材料有问题,加上我当时住的那个地方较潮湿,加上我总是不遮左耳(因为要听外面的动静),左边的把便裂开了,电线都露在外面吊住遮耳部分。我用胶带粘住强撑着用完了初中三年。高中我得到了第二个耳机。比第一个材料好很多,我几乎确信整个高中就只用这一个了,爸突然说要给我换耳机。“不了,戴久了,有感情了。”我说。但事实证明感情在舒适面前不堪一击。我适应并用上了现在还在用的这个全黑,细把,可以关降噪的耳机。

 

再说说牙吧。我不带牙套,理由是不好看。我的牙幸运地没有长烂,但因为刷牙不是很认真,至今仍不是广告里看到的那种白色。

在我想打个节奏的时候,我会用牙的咬合充当bass鼓。在头骨的回响下,还挺像的。

我门牙左边的一颗牙有些畸形,像是现在的这颗恒牙下面还有一颗牙顶了出来。这个凸起好长一段时间被我认为是食物残渣,在确认了它是牙的一部分之后,我难过了好久。我一直想把它弄掉,所以经常去舔。有啥用吗!没用!但现在我还会无意识去舔这里。

我怕用牙去咬冰的东西。咬一口冰棍就会直接疼到大脑里。但如果是冰块就不一样,冰块是硬的,我的牙不会长时间陷在其中。或者也许是冰块还不够冰。

在我十分愤怒但没法做些什么的时候,我会磨牙。我磨出清脆的一声,让对面的人感受到我的愤怒。但这样似乎磨损了我的牙,现在没法磨出这一声了,只是圆滑地从这边滑到那边。

我还没长智齿。我会长智齿吗?智齿和拔智齿听起来都十分难受。或者……我已经长了但我不知道?

我的犬牙比磨牙多,这是我常吃肉的表现。右侧一部分上牙和下牙的缝隙可以完美互补,像狼牙或者鲨鱼牙。我认为这就符合“有虎牙”的标准。

我会用舌头去感受并想象牙的形状。有些左右长得对称的牙像吸血鬼的牙,有些磨牙我形容为“玫瑰形”,有些像鸭掌。

好了差不多都说完了。Hope y’all enjoy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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