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会梦到原始森林吗

观察笔记

1食堂地下一层的霓虹灯管,一面宽大的玻璃钉在墙上,灯管就在玻璃基座之上蜿蜒盘绕。霓虹灯都有着纯净绚烂的色彩,没有杂色,没有灰度,高饱和的亮色是它唯一的选择。各色的线条沿着顺滑的曲线弯成弧度,写出字样。摸起来又软又硬,我如果将它掰下来握在手里,是否能折出发光的荧水?线条圆润但下部扁平棱直,如高峰沿侧的不平悬崖。手捂在上面能感觉到温度,仿佛人指节末端的体温,握上手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手怎么这么热。太扎眼。离得越近眼睛越疼。蓝色的荧光不同于天花板吊灯四散的光芒,更多是直直射入眼底的犀利光线。它的影子在哪里?

2联想顺着线条进入一个赛博朋克的世界。霓虹灯似乎已经成为代名词。我想到大人讲给我的上海外滩灯红酒绿,想到上个世纪陈旧糜烂又炫彩非凡的世界角落。想到刚刚看过的1867年巴黎世博会,想到马洛带着威尔去的酒馆。想到小时候玩的音乐创造游戏,副歌画面中随着镜头下移的霓虹灯街牌。想到哪天见到的建模接龙,里面偶尔出现的霓虹灯。它有一种糜乱浮华的气质。如同将雅俗的界限打破,全然混进一摊色彩艳丽斑斓的荧水中,喧闹不堪。

3它体内有一种光质,凝稠而流动,被束缚在透明的硬质胶管,紧紧封在、钉在墙上。如若让那封它的容器漏了一个小口,那光便会一涌而出,在空中、在墙上、在玻璃的反光里肆意飞舞,留下荧光的印记,顺滑流畅的,好看的线条。

4但它,它们,都被抓住了,用手紧紧捏住柔软温热的线条,被收集起来,在装它们的玻璃容器中无限扭动,容器壁上全部是光质留下的荧光颜色和轨迹。后来它们就被塞进做好形状的透明胶质管道里,沿着通开的路线一遍遍上下窜动,逐渐变得零散和颗粒,将一切空隙填满成均匀的亮色,不安地永远躁动着,将充满攻击性的光线射进任何周边事物。

5它有什么功用?它只是一面空白墙壁上的装饰。它在世界任何角落的兄弟姐妹们也无非是气氛的装饰。发光的家伙,谁需要它的照亮呢?头顶的吊灯完全足够了。它的蓝光刺痛我的眼睛,它污染了洁净的光芒,它何必出现在这面白墙?

6可是地下的食物和人们的欢笑,全部沾染了它的荧光。人满之时,这就是地下城市一处缩小的赛博朋克之地,夹杂着空气中酸奶和速食食品干瘪的气味,还有地下空场那种漆和胶味,混上无数人吵闹的喧嚣,连贯不绝的收银机踏踏滴滴声,塑料包装撕开拉开扯开声,有人数众多的热闹生日庆祝,也有人群中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还有角落里吃着廉价汉堡的孤身一人,在它的荧光之下。

7蓝色ROCK TALK右上角的圆形摄像头印着它的弧形和穿透的反射,被弧成一个摄像头的圆润形状。旁边桌上躺着开了封的生日蜡烛盒,中间一小片透明的塑料窗,彩色的线条顺着塑料细微形变的形状弯曲成不同的样子,打在下面几根凌乱码着的灰彩色蜡烛之上。桌上一层层玻璃隔板,一层层映出下部弧线,通到无穷尽的镜像,被墙壁打断。左右的玻璃隔墙,映出它完整而扁平的倒像,似乎隔壁墙上也有一面完全相同的灯。一只小飞虫趴在隔板,碰到震动,惊慌失措地飞走了。我想它看到的灯,飞蛾是否会扑向冰冷幽幽的蓝火?低头打字的平板,映出了蓝色的字母A,更下方好像深不可测。

8它应该出现在繁华的街道,后面是堆砌着垃圾的黑暗巷口。什么是ROCK TALK?它只是构成这座巨大的迷幻之城的一处小小的灯管,在满城亮丽绚烂中毫不起眼。不该是白墙。当是盘在镂空的街牌,在午夜闪光,微弱照亮一片无人行走的废弃高速,背后是生锈已久的烟囱,和破损的工厂。公路边沙漠戈壁,是美国西部没有草意只有干枯仙人掌的场地。广漠中望不到来路归途的公路,只有高高立着的层层砌着霓虹灯的街牌似有生机。或者回归更远,梦幻的森林深处,没有人迹的自然乌托邦,蓝色荧光在空中流动。我大概会在森林空地和这些流光共舞,合着月光和萤火虫,不拘于一切玻璃的容器。或者我在充斥着霓虹灯的街头巷尾,蹲在它的下方和垃圾巷的狭窄入口,冷漠地抽一支烟。又或者在荒芜的公路傍晚,停下亡命的小面包车,爬上它的街牌,抚着它温热的躯体,吹一曲吉普赛人的口琴。

9它让我感到孤独和自由,胶管内的光流永远奋力奔腾,胶管的外表刺射荧光,灼照一片不同于温暖灯光的孤寂和寒冷。孤独源于它的绚烂,那是赛博朋克的喧嚣和孤寂。自由是一种无所谓的自由,仿若普鲁士机械般的冷漠。我为它的曾经感到美好,但是神奇地并不含有打破限制的欲望。森林的荧光到食堂地下的白墙,究竟是自由的剥夺还是真正的归宿?我不喜欢它的蓝光,它明明没有温度,却灼伤了我的眼。平板放在桌上,蓝色倒映在其中,将我完完全全拽进射线的包围。也许它不该属于森林,那是自由的幻象,它生来就是不属于自然的刺目光流,伤人的痛打破了它催眠出的美好亲和,刺侮辱了月光和萤火虫。

10整体的联想似乎已经包裹在两段之前的幻想中了,抹去森林夜色的景象,那是霓虹灯的虚伪。蓝色霓虹灯的荧光,让我想到硫酸铜溶液的颜色。那是不同于天空和海洋的蓝,是人类长久追求的蓝,是工业和科学的蓝,是梦幻的蓝。霓虹灯的彩也不是彩虹的彩,是独属于人类的,现代的,赛博朋克的。

11如果蓝色的ROCK TALK就是世界,那么它的世界必然是躁动不安却又充满完整规则限制的。管道中每一个单独的光质颗粒都是这个世界的单一个体。有点超现实的未来主义,很奇特地不同于它赛博朋克的具象化,更像是类似机器总动员那样充满科技感的世界。可又有一点与赛博朋克相同,它表面机器一般完全规整程序化的社会运行之下,是蠢蠢欲动的反抗分支和尚未展现出来的巨大社会矛盾。可是霓虹灯永远放射,我认为管道永远不可能崩溃。

12非常遗憾,因为时间把控的失误,当天当场的个人状态很难再展现出来了。可以确定的是眼睛肯定更疼了,被刺的非常痛,还很累,感觉光芒通过眼球刺入大脑,头也很痛。产生了买酸奶的欲望,空气里弥漫着地下的酸奶气味,伴随交易成功的嘀嗒声。

13我是一个对抗自然的肮脏工业品(很奇妙,刺目这一点被回想起来之后它便被冠上了这样强烈的标签)。我想我大概是厌恶这一点的,因为我会通过霓虹灯具有催眠效果的荧光,让人们以为我是森林里萤火虫一般的流光。可是现在我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真实了,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有着那片森林的记忆,我们在月光和萤火虫之中。也许那就是我的故乡,也许那是我千百万年前的记忆,在人类出现之前,亦即工厂捉光之前。在我成为灯管中凝滞的光束之前,我可能本该是蘑菇中的荧光,或是萤火虫的远亲,抑或在自由的森林空中。我的催眠,那究竟是不是催眠,时代让我刺目,可我的过往是否为真?也许还有那片未来,轰鸣喧嚣的赛博城市,霓虹灯遍地的彩色世界,隐匿在绚烂之后的糜烂,霓虹灯照亮纸醉金迷,红灯酒绿,也照亮阴暗巷口的垃圾和血迹。它们是否都是我的未来?那片迷失的漆黑公路,究竟是画面的梦境,还是我真正的归途?//抱歉,好像没太理解题目的意思。合二为一的话,我的身体也化作一缕缕荧光的流束,钻进弯曲的灯管里了。它的颜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的思想融进了它的困惑,它的主观那样强烈,我的大脑和嘴,成为了它思考的工具。我不再感受到自己,而完全成为灯管中躁动的光流,感受它的忧愁和焦虑,困惑它所困惑,思考它所思考。于它而言,它只是迫不及待地自言自语,将它一切的想法倾诉,那些想法顺着灯管的光流,涌入到它全身的任何场所。

ROCK TALK
很多梦境是重复出现的。就像那片森林,那个巷口,那条公路,在我的梦境中无法忽视。我不懂它们的含义,不曾见到任何清晰的故事,没有强烈的情感向我诉说什么,更没有现实中的任何印象。可我却觉得它们熟悉。我被胶管塑形,挤压在设计好的空间之内,缓慢地流动和放射。我会听到自己困惑,为什么流动性的我并不以自由为向往,为什么我安于狭窄的管道,不作自由的颂歌。我觉得自己很矛盾,我觉得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我感觉我的宿命明明白白,就是这片塑料管上的线条。我的使命在此,我的责任在此,即使我有刺伤眼目的荧光,我从不感到羞愧。我从来只感到困惑。困惑我的梦境,困惑那片自由的森林,困惑我是否迷失,困惑我不知何故的冷漠。

我先前有没有问过,流动的光是否有千年的记忆?不,也许更早,万年的记忆,十万年的记忆,百万年,千万年,亿年,在地球诞生之初,或是更早,在星云中,在宇宙的萌发里,或是存于爆发前的一点?可是我的梦境只能到森林,那是我的记忆吗?是我的过去吗?梦境是否是虚幻的,还是我曾蕴含的能量?我不知晓更久远的事情,确切来说,我的记忆也仅仅从某一天在这面墙上亮起的那刻开始。我最熟悉的便是酸奶、速食食品、饭香、地下室的漆涩味、收音机滴滴作响、红色和蓝色的人在我眼前、吵闹、人、好奇的注视、谨慎的抚摸……可是我不觉得该止于此,我总是梦到那片森林,我先是夜空中与月亮并肩飞行的光流,又成为蕨树丛中安静的荧光蘑菇,有时还是萤火虫,远远地闪着交头接耳。我很喜欢那片森林,于是我想,我一定是属于它的,这是我虚幻的曾经,真实的梦境。也许说的太多了。我想我是对的,我还会困惑,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这么多困惑,为什么这么多梦。

巷口背后是垃圾,也许还有生物在里面,或者血迹,或是犯罪和帮团的影子。可能通向哪个地下社会的秘密洞穴,可能是老鼠部落,可能只是平凡的垃圾堆、死胡同。我在巷口,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到处都是我,顶端那座高楼的顶部有着最巨大的霓虹灯墙,远处那些反光玻璃的高大建筑四周都悬挂着各色的霓虹灯,近些看眼前窄街的两旁,赌场、拳场、红灯区、电影院、歌舞厅、黑帮聚集地、毒品交易所、魔术师的居住地……所有门和看不出是门的东西门口,都挂着一片或大或小的灯牌,线条各式各样,昭示自己的名姓。巷口的垃圾堆里,巷里堆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中,也可能有灭掉的,或是还在发光的灯牌,或者灯管,或者已经流出来却飞不走的,在垃圾堆之中的光质。那些都是我。我困惑,这是过去还是将来?或者现实的投射?那里也有着一股酸奶的味道,可是闻起来更像是腐烂发酸,巷口之外,更多混着音乐一般的香气和上流社会的香水味,构成了这片霓虹灯的世界中独特的气味。我不知道。我究竟见到了浮华绚丽的一面,还是肮脏混乱的一面?是刻板印象吗,可是为什么,可是赛博朋克一个词就能将它完整概括。曾经我以为这是未来,可是我现在突然想,也许这里是我的家乡,不同于自由光质的荧光森林,是属于霓虹灯的世界来处。我的梦境,我的安宁乡,我的亲人,我的冷漠孤寂。

我最喜欢那条公路,它可能在冥王星上,与罗辑的博物馆相距不远。但也相距很远。也许他们都错了,那座博物馆当建在卡戎上,我才是冥王星的主宰。沙漠戈壁一望无际,灰色的土壤和零星深绿色的瘦小仙人掌,它们都枯死了。公路没有人很久了,上面布满裂缝,仔细看缝隙里不满了灰黑色的风沙。这里没有白天,因为宇宙的黑暗直接投射到最深处,抬头就能看见星星。星星是荧光的吗?我在巨大的灯牌之上,架子上一层层缠绕着彩灯细线,有的已经黯淡无光。下部有块霓虹灯,也已因为供电不足开始无规律地不时闪烁。我身后的远处,在公路外的荒漠之中,大概有一座废弃的工厂,隐匿在尘土和黑暗之中。生锈的窗户,破碎的门窗,斑驳的外墙,大概是这样的情景,即一个废弃很久的工厂当有的样子。但是它在我身后,在远处蒙蒙的黑暗中,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到它,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可是如果我身后没有什么东西,我在这路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想,小王子旅行到这座太阳系的边缘星球,是否会看到博物馆,是否会看到不知来路、不知归途的无限公路,是否会看到路边一架巨大的霓虹灯牌,问它关于废弃工厂的梦,问它原始森林,问它很久很久以前的来处?

我不知道如何结尾,就像我永远流动却永不停止,可我已经说了太多。我只是,在一面白墙的玻璃底板,写下ROCK TALK,我亦不知道这文字的含义,只是看小孩子吃饭,闻酸奶的气味,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最后倒映在一面平板,向下延伸到某个深不可测的世界。

 

——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么多,这是我真实的困惑。感觉很多问题都没有非常切题,在写前面很多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既定印象,后面就有点车轱辘话来来回回。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但是写的很开心,洋洋洒洒就四千字了,看到字数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还有一个很抱歉的就是因为写的太多,课上观察的时候真正在它身边写的只有1-7,后面都是在教室里零星补全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霓虹灯的碎碎念。

小狗说这个标题很中二,但我还是用了。真的很中二吗?

avataravataravatar
订阅评论
提醒
15 评论
最久
最新 最赞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15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