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夏天(回忆录初稿)

永不褪色的夏天

 

“嘀嘀嘀——编号3215——读取中——进度百分之九十——记忆光碟读取完成。” 

我惬意地窝在飞船的一角,欣赏眼前的光屏上显示出读取完成的字符,抿了口地球上截获的液体——是叫八二年的拉菲还是什么来着…呸呸,真难喝。地球就是地球,低端的星球孕育了低端的文明,低端的文明酝酿出低端的饮品。我随手一倒,在光屏上随手点了两下。老旧的设备,真不好使。这是一个地球人的记忆。她还年轻,应该能记得多一些…?不过反正本就用作消遣娱乐,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这个十二地球岁以前几乎不剩什么的记忆是怎么回事…?等等,九岁夏天的记忆色彩很浓,是地球的某件大事发生了吗。哼哼,让我看看。 

我把她的记忆在5地球秒内看完了。 

啊,还挺杂的,而且并不是地球的某件大事发生了呢…失望。但单单作为一段故事来看,也还蛮有趣的。于是,我把这段记忆划分成几个主要部分,方便阅读。 

 

 

 

出发之前,她恐怕也没有想到,九岁,在加拿大过的这个暑假会成为一段永不褪色的记忆。记忆里,她是戴着一顶略大的遮阳帽,背着个迪卡侬的紫色小包,拉着个大箱子,把防晒衣略显粗犷地系在腰间的。登记妥当,便懵懵懂懂地告别了穷极远目的父母,登上一艘巨大的游船,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她只知道,她在大洋对岸的加拿大,她的包里带着笔袋、暑假作业、防晒霜、防蚊液和一本秘密花园的填色卡片,正在去夏令营的路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异国他乡了,但身边没了父母的陪伴,也多少有些惊惧。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她最害怕的,是她曾创造过无数次美好回忆的海洋。也许地球的海洋就是这样吧,远观壮阔斑斓,置身其中却仅剩恐惧。

那是来到夏令营的第二天,金发碧眼的指导员带着一屋子精力过剩的小屁孩到海边去。她看见近岸的浅海上用漂浮的木板围了一圈海出来,顿时心声凉意。啊呀,不会把我们放到海里游泳去吧。不过也好,刚学的花游,可以秀翻全场,她想着。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一被放到海里,就像小虫粘湿了翅膀。她嘴里呛进好几口又咸又猩的海水,又好像总觉得腿边、手边,到处都是窜来窜去的鱼儿,要把她裹挟着进入海洋。于是,她使出全身力气向边上游去,但是到了高出海平面一些的岸边——密密麻麻地吸附着黝黑的贝类,根本无从下手。她明显又感到漆黑的水底有鱼在肆无忌惮地游动…她只好拼命抓住穿了救生衣的辅导员,用她可怜的英语词汇量大喊help 

终于是上岸了,一个人问她,是不是不能游泳。她有点害羞,点了点低下去的头。从此她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红色的纸圈,表示她不能下水。她把这个红圈当作救命稻草,在夏令营剩下的两周,一刻都不敢取下,连洗澡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不小心搞丢。 

 

 

 

她还记得,夏令营有一块很大很大的草地,她在那里出过丑。

一群孩子围在草地中间一块不大的秃地边上起哄。她凑进人堆里一看,是几个孩子在围着一个球,弯腰用双臂击打。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游戏!向边上的人了解过后,才知道这个叫做“手球”。她有些动心,也想玩玩。

轮到她了,她使劲抡动胳臂,但无济于事——那球一点也没动。她挥空了。烟尘迷人眼,她再挥,再挥,又空,又空。旁边响起一阵嘲笑声。也许围观者只是单纯觉得她太逗了,但她确以为这是嘲笑。

比赛的输赢在她的记忆里模糊,她只记得那时的窘迫。 

 

 

 

她怀疑,寝室里有一个小偷。

她和伙伴的一些物品总是不翼而飞,但她们又不愿承认自己丢三落四的事实。于是,“受害者”们秘密商讨后,一致认为寝室里出了个小偷。她一定在深夜作案,不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东西?于是,她提出几个人轮流值夜班的主意,一定把这个道德败坏的小贼抓住!

第二天早上,她感觉昨晚睡得格外好,直到伙伴提起这件事,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她恼羞成怒,质问上一棒值夜班的为什么没有叫她。上一棒一脸惊诧,说明明已经叫过,她甚至还应了一声呢。 

得知了真相,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一时之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喜乐 

她喜欢那里的很多事。裹进睡袋里,在有些湿润的草地上和伙伴们围成一圈,看看毫无遮掩的星空也好;早餐就着满满一碗牛奶麦片大快朵颐也好;和伙伴们玩加拿大版狼人杀“mafia”也好;睡前抱着枕头去别的小屋里看一场动画片也好;在草坡上顺着洒满了肥皂水的塑料带向下颠颠簸簸地滑也好;划皮划艇也好;钓鱼也好…好玩的事,她记得很多。

但最好玩的,莫过于“毕业”前一晚的“仓库偷盗”。晚上,辅导员把她们聚集起来,偷偷摸摸说,今晚要去零食仓库偷点零食。她知道,这一定只是找了个好玩的理由请她们大吃一顿,但还是欣然参与其中。夜黑风高,一行人偷摸跟着指导员来到零食仓库。进了仓库,黑灯瞎火,居然还有人举着手电巡视。她们飞快地闪进一扇门里——四周货架上摆满了各色零食。她的小伙伴们终于难掩激动了,她们一边拿,一边交流。但很快,门外的脚步声就逼近了,辅导员冲她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们赶紧找掩体藏了起来。她知道,演也得演得逼真些才行。于是等门吱呀一声打开,手电筒的光投进来时,她屏息敛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可惜——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我们便被那位巡视的工作人员扫地出门了。至于战利品——几袋薯片,仅此而已。真是猪队友!她愤愤然地想。 但是薯片真香,特别是番茄味儿的。

隔天,离开夏令营后,她找同在夏令营的哥哥说起这件事。哥哥说,他们做得太成功了,拿了好多冰激凌三明治吃——那可是她最想吃的零食。但是吃太多了,狂拉肚子,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第二次。

她想,也许古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适合这样的情景吧。 

 

遗忘

她临走的时候,捡了块大石头,让伙伴们用彩笔签上名字,以作留念。与爸妈汇合后,他们惊异地发现,女儿的包里装了好大好重一块石头!他们的吐槽被她一一驳倒,她把那块石头视作宝物。最终,石头被她放置在房间的书架上。但随着搬家,那块笨重的石头在仓皇中被舍弃,她有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也逐渐变淡了。但她总归是记得——不然,这篇故事也就无从讲起了。

 

 

后记

 她的故事很多,我只摘出些情感浓烈的部分来。要我为这个故事起个名字的话——就叫《永不褪色的夏天》吧。毕竟这符合地球人一贯的庸俗和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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