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孤独

我是害怕孤独的,但我又是渴望孤独的。

 

第一次认识到“我害怕孤单”这个概念,是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小学的对口幼儿园就那么几家,很多学生在幼儿园就认识,到了小学继续做好朋友。不巧的是,我幼儿园旧相识都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在新班级里我举目无亲。而我又是慢热的性子,只等着别人来找我。开学两周后,班里所有的同学都有了自己的玩伴,我在此时突然意识到:我还没有朋友。

我的社恐从小小年纪就开始显现,但为了不一个人去上厕所、一个人上自由活动课,我艰难的试图社交,但融入已经形成的集体显然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我时常为自己插足他们的友情而感到尴尬。于是我被迫接受一个人的校园生活,并从此开始了对孤独的恐惧。我向往居家生活,因为有父母祖父母七大姑八大姨的陪伴。出门的时候要跟家人或朋友一起出去,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就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路人都在看我。我喜欢穿有帽子、有衣兜的衣服,可以遮住脸,可以盛放我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的手。

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换了一次座位,我跟前桌新来的女生意外聊的很投缘,很快成为了挚友,结束了在班级里孤单游荡当小透明的生活。我们的友情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然后随着初中时代的来临无疾而终。

初中开学时我又重蹈覆辙,等到适应新环境,周边的大家早已经三五成群。于是我的初中基本在各种不同的小圈子之间游荡,试图维系摇摇欲坠的友情,但失败了。于是游学的时候我只能跟老师坐同一排高铁座位,在每个中午匆匆吃完午饭之后立刻回到座位写作业。老师曾经就此表扬我,说我学习刻苦,不思玩乐。他大概不知道写作业是我掩盖孤独的保护色——因为没有人来找我玩,我只能待在座位上。初中时期孤单一路积累,在初二年级达到顶峰。

初三的时候转学到北京,托了在应试教育大省上好几年学的福,来到北京使我骤感轻松,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同班的丽菲成绩跟我不相上下,我经常找她讨论学习。我们的性格很相近,逐渐发展为挚交,到现在依然时常联络。初三一年是我目前人生中我最爱的一年,跌宕起伏,酸甜苦辣收获了恰好的友谊,不错的成绩,和难忘的网课时光。

来到高中——北大附中在第一学期就治好了我的社恐。我开始拥有很多朋友,微信好友数量激增,午饭逐渐不再一人解决。于是我迎来了新的问题:如何平衡友情?

问题在一次书院活动中集中体现出来。书院要求大家自由成组,至少十人一组。我的两拨好友分别去了不同的组,并向我发出邀请。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少有的,为友情取舍抓耳挠腮纠结半天的时候。那时候我第一开始不那么排斥孤独了,毕竟有些时候如果我还是孤身一人,能避免很多选择的麻烦——我只需要躺平等着组织随机分配就行了。

高中阶段疫情反反复复,时不时就要居家网课,我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被拉长的同时,我独处的时间缩短了。姥姥姥爷几乎24小时全天在家,我很难无拘无束的一展歌喉、自己跟自己聊天,或者外放声音看番和视频。渐渐的我开始感到烦躁,我想要一个独属于我的没有人会触碰的空间,来存放我的不想展示给别人的方方面面。

于是我随着成长,慢慢体会各种孤独和不孤独,逐渐形成了一种畏惧又渴望的矛盾情绪。细想之下应当是家庭与社会环境的不对等造成了我对孤独的恐惧——作为独生子女我享受了家人所有无偿的陪伴,无形间失去了主动与人交往的能力,社会生活的孤独与家庭生活的热闹造成了巨大的反差。但随着年纪的增加我开始脱离家庭,在更广阔的世界追寻满足感和自由,此时孤独成为了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我认为孤独是守恒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家庭环境中备受宠爱宠爱,社会上就容易遭受孤独。而我正在努力平衡两个世界的孤独,好让我无论是做学生、做子女还是做社会上平凡的一员,都能争取和享受到恰到好处的关怀,留下恰到好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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