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厨房

儿时的厨房

所谓厨房,是小院里的单独一间矮房,坐落在东南角。

门帘是最最特别的,不是什么寻常的材料,而是姥姥从易拉罐上剪下铝片,捏成卷状,再用曲别针一个一个连接起来做成的“手工艺品”。有风吹来的时候,跟风铃有异曲同工之妙,会哗啦哗啦脆响;进进出出时倒显得没那么方便了,金属片的边边角角总勾着我的头发丝儿。

单扇的小门被推开时嘎吱嘎吱,显得转轴在摩擦中不堪重负。门把手也不太好用了,拧几下都拧不开门。进了屋,拐到左手边才是真正只生火做饭的厨房。白色的帘子常年卷在门楣上不放下来。

灶台规规矩矩地蜷在厨房的角落里,油烟机的粗大通风管又盘踞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台面上积了一层腻腻的油脂,因此从前姥姥叫我去关火时,我往往是嫌弃地只用拇指和食指捏旋钮,多一点都不想沾到。

一回身,就是洗碗池子,还得是金鱼洗涤灵味儿的洗碗池子。洗涤灵的黄色塑料瓶子都微微褪色了,我怀疑已经有个一两年没换过。有时候往下一按盖子,挤出来的却不是正经的洗涤灵,而是混了水的、淅沥沥的洗涤灵——姥姥绝不肯放过哪怕最后一滴,非要混在水里用干净。洗碗用的工具也很别致,不是市面上卖的海绵,是熟透了、长老了的丝瓜瓤,手感很软,黄白的细丝缠绕在一起,清洁效果还不错,但在城里是很少见很少见的。

灶台另一侧是个刷了青白漆的碗橱,要我说,那也是很有味道的。最下面一层堆了几袋调料,所以,是大料和八角味道的碗橱,熏得我每次拿碗都恨不得屏住呼吸。碗橱顶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许多都是“回收再利用”,指,是不止用过一次的瓶子。因为是不分名字地乱用着,让我总搞不清酱油和醋,但姥姥从来不会弄错。

到了晚上,厨房变了副模样,院子里的月光照不进来。怕黑的我每次溜进去找吃的,都不免有些忐忑。其中,开门的吱呀声尤其可怖。顺着墙边摸索进去,先找那根拴着螺母的灯绳。摸着了,就往下拽一下,听见咯噔一声,灯就开了。这命运多舛的灯绳不知多少次被我拽断过。

后来小院拆迁,全家都搬去了北边的另一处院子,这间厨房也自然不复存在了。只是还能记起,从前每年夏日里厨房后墙外的蝉鸣声,混着屋里油烟机的轰鸣,响在回忆里。

 

作者阐述:第一个想到的细节就是灯绳,没想到写到最后才出场。写作的过程中好像又在脑海里把那间小厨房走过了千千万万遍。童年时期一直在郊区的小院里和姥姥姥爷在一起度过,对我来说,是非常难忘又特别的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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