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还是有印象走到哪里了的，到后续就渐渐迷失了方向感。
阳光打在脸上，我眼前现出强烈的红光和暗下来的时刻，在这个时候，时间都是模糊的，我只能看到眼前的斑驳，可能是树叶缝隙中透过来的光，影子交叠着，指不定还顺着风在树上打旋。
因而在一片阴影砸下来的时候我都有些心悸，忧心那是路灯投下的影子————我是不是要撞上灯柱了？于是不敢再往前走。
脚下的路并不崎岖，有时我都能判断出我们正走在哪里。可是平日里非常熟悉的路程此刻变得困难重重。我每迈出一步都有些提心吊胆，台阶上的片刻悬空亦是如此。
我向前摸到过两颗老树的树干，在平日里我想我是永远不会动手去触碰它们的。因为我能看到，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我只能通过手心感受到的粗粝树皮去确认——它们确实是立在那里的。
我去过回声很响的地方，咳嗽一声就能听得见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只可惜我无法像蝙蝠一样，通过音波来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物，手就撞上了风箱。
我走过阳光很耀眼的地方，不是我的眼睛告诉我的，是我身上的暖意。在那里脚下也更多是在脚踏实地的，毕竟光亮些的地方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我好像能闻到低矮灌木的味道，在一头扎进树丛里时。那是带着些草木的味道，并没有多好闻，但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最近的风总是有些大的，把我的头发胡乱吹到脸上。我耳边还能听到风声，还有树上枝丫被刮动的声音，叶子大概在每个枝头摇晃着，互相碰撞摩擦。
我摩挲着走过每一个上下坡的路，走过石板铺成的小径，走过木头做的台阶。它们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没有呈现在我眼前，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浮现在我脑海里。
所以我得以把它们写进诗句里，写进文章里。用笔尖去描绘这些影子和声音，甚至不需要去真正的看到它了，因为在这些句子里，万物都是它本身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没有了视力的世界里，也并不是一切都那样的黑暗，也并不是毫无安全感存在的。毕竟在我们的指尖还能摸到风的时候、尚能听见树叶发出的响动的时候，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