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观察笔记

描述

接近球形,纵向直径比横向略短,顶底两头有硬质瘢痕。橙色(以黄色为底叠加了透明度较高的红色), 底部的红色似乎更重一些,像光打在球形石膏上留下的阴影。表面的纹理是细小密集琐碎的斑点,斑点的颜色较底色更深,像是人类(或者其它生物)的皮肤(没有突起的鸡皮疙瘩)或者显微镜下的组织细胞一样。表面坑坑洼洼,在顶端、中部、低端都可见明显(但不严重的)凹陷。凹陷处颜色更深,且看上去不太显眼(凋亡的细胞)。表面有些黑色的痕迹(像火烧过的烟灰颗粒),不知道是什么。灯光之下外表像素描用的石膏静物。灯光在橙子皮表面散布了梵高的星空一样的纹理。

果香浓郁,果酒……?甚至有些过于浓郁了。深呼吸后涌进鼻腔的味道会让人有些不适(难以呼吸)。

可以轻易用指甲留下划痕。从1.65的高度落下,在地上弹起了10至20厘米左右,发出较沉闷的咚咚声,皮裂开了。不是很有弹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会缓慢地恢复成与原来大致相同的形状)。在没裂开的时候挤压不会有什么感觉(内部比较实心,只能轻微地产生形变),但是裂开之后轻轻挤压就会流出(溅出)汁水。

挤压的时候可以听到吱吱声。

皮吃起来是苦涩的。呛人。苦涩的感觉可以持续很久。有点像吃过的什么其他水果。金桔。皮肉连在了一起,不好分离。皮大致由两部分组成。外部像蜡一样的、橙黄、坚实;内部是白色、绵软的,有纹络。橙色和白色的部分之间不能分离撕下一层白色的感觉像撕棉花或者羊毛。苦涩感确实可以持续很久(意思是从我开始咀嚼那块果皮一直到我写下这段文字,苦味在我的舌尖萦绕久久挥之不去)。剥皮的时候能听见撕裂音。皮的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膜。汁水丰富。剥皮的时候水会流出来,像流血。汁水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像掏出什么动物的内脏一样揭开底端。

酸酸甜甜很好吃。咯噌咯噌。每一粒果肉都很饱满。水平截面像花朵。甜中带酸,不可忽视的酸。手指黏黏的。留下了糖,大概。打了个嗝,果香返了上来。外面和里面不一样,闻起来和尝起来不一样。外面是纯粹的浓郁的呛人的果香,里面则是酸甜的。

会让人想要捏碎试试看。可惜我没来得及这么做。

 

人物故事

江瑜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那座老房子里,从自己的卧室里醒来。梦中的空气是凝固的,只有窗外的蝉在不知疲倦地歌唱。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斑驳墙壁上贴满了从各处收集来的报纸和她自己幼时大大小小的奖状,什么小学组数学比赛的一等奖、“优秀班干部”,又或者只是学校里学科知识竞赛的第一名——至少它有个好听的名字,“明日之星“。她伸手去抚摸那张橙红色的奖状——也许是时间实在太久,它的颜色似乎比记忆之中更泛黄了些——脆弱的质感令她放轻了触碰的力度。她想起获得这张奖状的那天,也许是小学三年级,她兴奋地把它展示给前来接她放学的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上扬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记忆之中母亲的笑容总是美丽的,只可惜她的面庞也渐渐融化在过去了……总之,无论大小,那些闪闪发光的奖状都一张一张地被张贴在了并不宽大的墙壁上,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

“看什么呢,我的小鱼儿?”听到声音,江瑜猛地回过头,眼前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她微笑着,是和记忆之中如出一辙的笑容。江瑜下意识伸出了手,又慢慢地放了下来,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低下头,只用余光注意着对面的人。女人向她展开了双臂,于是江瑜再也无法控制住冲过去扑进对方怀里。一个柔软的、温暖的、带着熟悉气味的怀抱。

“……妈妈?”江瑜觉得自己的喉咙失去了水分,近乎是嘶哑地叫出了那个称呼,“四年了,妈妈,您终于愿意回来看我了吗?对不起,我还是没有走上您给我选择的路——但老师们都夸我在美术上有天赋,说我一定会考上最好的美院的,我也一直在努力练习……您一定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妈妈?我是值得您骄傲的吗?我是您最喜欢的孩子吗?……求你了,妈妈……”江瑜把脸埋进女人的肩膀上,吞咽着泪水和泣音,双手紧紧拽住女人的衣服。

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把江瑜抱得更紧了一些,叹了口气。她的声音像冬天的太阳一样,轻轻柔柔的。

“我的小鱼儿……你真是——”

女人像每一个宠溺女儿的母亲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怀中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的头发,从头顶一直到干枯打结的发梢,最后拍了拍女孩的后背。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心脏好像停滞了。

“以前那个次次考试都在前列的孩子去哪里了呢?“

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女人的面部在变暗,随后开始一点点熔化,像被灼烧的石蜡。从双眼开始,熔化了的五官形成了黑色的漩涡,淌下粘稠的、黑的液体,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和淡黄色的油脂,在勉强被称为“脸”的部位上留下了泪水一样的痕迹;随后是鼻子、双颊……女人的脸已经不再有形状可言,但她的嘴角依然美丽地上扬着。江瑜尖叫了起来,触电一般收回环绕在对方脖颈旁的手臂,胃里一阵翻涌。那个女人的唇齿依然在不断开合,她的声音穿透了那双捂住耳朵的手,在江瑜大脑中每一个角落里回响。

“我的女儿已经死了,不是你这个废物。”

她拼命地推搡着这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试图把自己抽离出这个怀抱,可是她的力量似乎已经更早地被抽掉了。女人的手臂还在收紧,像挤海绵一样把江瑜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挤出。她觉得和女人接触的皮肤烫得发疼,随后就看到女人的身上燃起火来。一眨眼,女人就被火光完全吞噬了。钳制江瑜的力量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的火焰。她尖叫,可火焰舔舐着她的喉咙,使她除了嘶哑的气音再发不出别的声响;她蜷缩着翻滚着,却只是更深地陷入其中,让火焰啃食着脂肪爬满她的全身;灰尘和颗粒堵塞了她的气管,她感到难以呼吸。疼痛。眩晕。

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了火光之中。

“啪嗒。”

火焰的温度骤然消失了,就像它燃起时一样突然。江瑜的灵魂重新回归了在被窝中绻缩的身体。她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白炽灯照得她眼睛有些刺痛,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听到乔楚的声音,江瑜才觉得自己真正又活过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好,自己并没有真正哭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江瑜想把有关梦的一切都对乔楚和盘托出,但她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事。现在几点了?”江瑜避开了乔楚的视线,看向窗外。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表明太阳即将升起。她犹豫地说:“……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对不起。”“五点二十七。还好。”乔楚回答。两个人都沉默了。江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认为这是个适合说话的时刻,于是翻过身重新把头蒙进被子里。

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个小时。

 

……

 

作者阐述

*有的人的故事又没写完,我不说是谁(

*文中是我对“江瑜”这个角色构想中画面感最强烈的一个片段,没头没尾的,还是直接这么写出来了。(5-HT的梦想之一:在2k字以内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缺少了前文中必要的铺垫,所以这一段写出来冲击力没有我想象中的强,人物塑造上也并没有完全地把我的设定全部体现出来(尤其是这个片段其实体现的是江瑜“偏离常态”的部分)。而且行文过程中,故事的走向其实不太受我掌控。即使是现在这个小片段也和我最初的构想不太一样。

*也许有时间会完善一下层次,但是有的人突然对写疼痛文学失去了兴趣(咕)。

*5-HT本来不想写这么发病的,所以其实这都是键盘自己打的字,和5-HT无关。

*小楚:“出场费结一下(无情),下次只有两句话的片段就不要叫我了。”(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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