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

 

练功房里,一个被安排在队形角落的女孩拼命向前张望。别人纵身一跃出几尺,她只能笨重地被淹没于其中;别人翻转流利自如,她却被甩在人流之尾;别人随着音乐从容不迫地舞动,她却因动作生疏而显得仓促且僵硬。这个女孩在舞蹈学校里出了名的笨,天生肢体不协调,别人十节课就能学完一支独舞去参赛,她愣是要学二十节课才拿得出手。刺耳的嘲笑声中,女孩无数次潸然崩出泪水。而就是在某这样个颓丧的瞬息间,一股强大的不服输与不甘心迸发出女孩的心脏——她不甘落后,她渴望舞台中央的聚光灯,她想要掌声鲜花!

女孩开始在这片“混沌”中摸爬滚打,然后拼了命的奔跑:每天与练功房凌晨六点半的第一缕阳光相遇,与深夜十点冷清的月光告别。一圈圈旋转,脚底与地面不断摩擦险些生出火花;一此次翻滚,冰冷的橡胶地板吸收着她的体温都变得滚烫。两侧的把杆被她的腰渐渐压弯了,耗腿时脚底的砖头也被烙印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练习舞动水袖,拂、抛、扬、荡……两缕长长的娟袖在一遍又一遍的挥舞中揣摩着每个动作最合适的力道。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每一个舞姿,抬眼挑眉、勾脚崩脚、声韵呼吸,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她把一套动作跳上百遍,直到全身上下形成牢牢的肌肉记忆。

东窗边的太阳落在西窗角了,剧烈的酸痛从肢端蔓延至全身的肌肉,气喘吁吁乃至大脑不断传来需要休憩的信号。我看着镜子,黄昏暗淡的残阳抚摸着这个淤青的侧脸,已分不清那浸湿脸颊的水是汗还是泪。人们总说跳舞的女孩美,是因为她们没见过跳舞的女孩穿着练功服的样子有多狼狈。

两个月后,再一次排练时,女孩在队形里的位置从最后一排最边上,往里挪了一个,离舞台中央近了一小步。

我还是没有停止拼命,练功房里从早到晚依然是我一个人的身影。我坚持得了两个月,就能坚持下来四个月,八个月,一年,两年……

平转,跳转,上步转;串翻,点翻,吸翻……女孩每天上百遍的练,舞蹈鞋一周烂一双,后来计算了一下,这段时间光买舞蹈鞋的钱就花了几千元。撕腰,下腰抓腿,竖叉抱后退,每一个过程中她痛得尖叫,痛得撕扯丝袜,捶砸地板,但腿也紧紧绷着不放松。这样的强度超过了身体正常承受限度,于是她韧带拉伤,尾椎骨损伤,现在也无法痊愈。

整整四年后,舞台上灯光四射,而所有的目光只聚焦于一个女孩身上——她在舞台中央流利地转动翻腾,每一次跳跃都好似嫦娥跃过一盏月亮,奔放又不失轻盈。她尽情舞动着,优美又灵动,其他人全是她的配角,衬托着她的舞姿起伏。

众人惊服,掌声雷动,落幕时鲜花把女孩簇拥。谁又能想到,这个聚光灯下的女孩四年前还是站在队形角落里露不出头的小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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