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来名字就改

#所有和刑侦相关的内容基本是瞎编的

#结尾那句话改编自一条之前看过且印象深刻的微博

 

我的手是冰凉的,一只搭在浴缸的边缘,另一只流淌在乳白色地砖上。浴缸底的塞子大概是没来得及拔掉,缠绕着头发只倾斜露出通向下水道的一条小缝。于是水平面缓缓地下降,逐渐脱离我的指尖。

“江队,死者资料已经发给我了。”警笛中李一鸣挂掉电话,一边用拇指划拉着手机屏幕一边小跑翻过警戒线。江维峰招招手叫他过去。

“解渊,十九岁,还在上大学。她爸爸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妈妈身体也一直不好,今年年初刚刚去世,心脏病。其他亲戚还在联系。”

江维峰皱眉头:“这么年轻?社会关系查过了吗?”

“先赶过去的辖区派出所的人大概问了问,不太像是有仇人。解渊和她妈妈人缘都不错,和邻居之间经常相互帮个忙什么的,其他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再加上初步勘察发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屋子里东西乱七八糟的,感觉更有可能是随机作案的盗窃或者抢劫。”李一鸣回答。江维峰递给他口罩,示意他进现场之后带上。负责现场勘察取证的同事早就等在门口了,把他们两个迎进去。

 

李一鸣面前是一间普通出租公寓的门,两侧墙面上斑驳地贴着半掉不掉的小广告。门是棕色发红的什么刷了漆仿成木质的材质,看上去已经很旧了,在猫眼的正下方贴着卷了边的福字。让李一鸣想到他在市区和郊区交界的家。

屋里并不宽敞——两间风格显著不同的卧室加上客厅、餐厅合为一体的前厅和洗手间就是全部。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靠墙摆了个小柜子,上面是粉色相框里的合影。年轻的女孩一定是解渊,搂着妈妈的肩膀站在花海里,笑得比金黄的油菜花更耀眼。另一个相框扣在地上的玻璃碴子里,李一鸣看不到正面是什么。

穿过这个或许可以叫做客厅的地方,洗手间在沙发的斜对面小门后,门口早就站满了人。法医、拍照的、取证的……忙个不停。

“江队!”从洗手间里挤出来一个人大声叫道。他雪白的手套上沾满了红黑色的血迹,吓了李一鸣一跳,心里打了个寒战。“江队,现场在这边。口罩手套都带好了就跟我来吧,咱尽量速战速决,别碍了他们的事。”他看向李一鸣。江维峰一指:“新来的小李,办事挺麻利的。这是宋法医。”

“江队,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带出来的人我放心着呢。”宋法医一笑,“之前出过现场吗?”见李一鸣摇头,宋法医拍拍他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不是个简单案子。”

 

全是血,溅在洗手间镶着淡蓝色小方砖的墙壁上,如今溅在李一鸣心里。洗手间的房顶不高,大概在两米多不到三米,中间由一道可以拉动的氧化成淡黄色的布帘子隔开浴缸和外侧的马桶和洗手池,更显得空间有限。来往的人和布帘的遮挡李一鸣看不见死者,于是他满眼鲜红。血迹蜿蜒地爬出被布帘框出的小小浴室,沿着地砖之间白色的缝隙汇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溪。能被看到的里侧的那面墙上飞溅了形状尖锐的血滴,现在正处于流动和干涸的边缘,向下淌出圆钝的末梢。

洗手间活像一颗被刨开的心脏,浴缸边的解渊是右心室的裂痕。

等人们慢慢散开了,李一鸣和江维峰跟着宋法医掀开布帘子进去。他踮着脚躲开地面上的血迹,尽力压抑住自己的不适,观察着案发现场每一个细节。

她就躺在那里,脖子无力地把头斜过去,无端地让李一鸣想到曾见过的被车轮辗死的白色小猫。血迹染上浅色的睡衣和露出的头部、小臂和脚踝,在腰腹部和脖颈赤潮一样爆发出来,已经凝固成了胶状。她的一只手垂在浴缸里,血沿着手背一滴滴落到所剩不多的水中变成红色的丝线。

宋法医开口了:“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住隔壁的邻居早上六点的时候蒸了昨天做的包子给这孩子送过来,发现不对劲就报警了,很及时。现场和尸体都保存的很完整,回去做下尸检应该基本就明了了。”

“致命伤在哪?”江维峰俯身说道,提醒李一鸣拍点照片。

“哦,两处比较重的是颈动脉和腹部的机械性损伤,具体哪处致死还得回去尸检结束了再看。其他还有3处非开放性骨折和一处开放性骨折,分别在颅底、浮肋和小臂。初步推测是死者被钝器击打后逃进卫生间,在这里被凶手用锐器刺死,倒地前头磕到了这边。”宋法医指指浴缸边缘从上至下的一条血迹。

江维峰侧开身:“小李,拍一下。”

李一鸣于是上前,用相机对准尸体右臂能看到白森森骨头的伤口。他的手有点发抖,自己甚至不敢相信没有吐出来。边拍照他边听见江维峰和老宋谈已经找到的凶器之一——黄铜花瓶,谈案发现场的线索,宋法医还说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新人。

其实仔细看看,解渊的尸体除去伤口和血迹并没有那么狰狞。她表情并不像是死前受过那么严重的折磨,反而像半醒不醒时发呆的平和神情。李一鸣对视上解渊的眼睛——它们睁开着,一只是灯光下晶莹的棕色,另一只的晶状体中蔓延出一片红色的血丝。

我和那个年轻警察的目光短暂地交汇。真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皱起了眉头。

探头去拍尸体脚踝的青紫时,李一鸣又看见了什么。

 

“小李,咱们该回去了,尸体也马上送回去尸检。小李?小李!”江维峰的声音越说越大。

李一鸣回过神来:“唉……哎!来了来了。”他从浴缸边的角落站起身过去。

“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李一鸣把手插进兜里回答: “没有没有,就是蹲麻了歇一下。”他也跟着江维峰出去了。

公寓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房顶大灯直直照在我脸上,闭不上眼只能努力习惯刺眼。好凉啊,还是能感觉到铁板床在吸取我残余的温度,薄薄的白布垫在身下不能隔绝寒冷。

宋法医沙沙地拿着本子写字:“姓名?”

“解渊。”

“年龄?”

“十九岁,还有四个月过二十岁生日了。”我比另一位法医回答得准一点,毕竟已经期待二十岁生日好久了,印象深刻。

“好的,那我们开始吧。”宋法医戴上新的手套。

尖锐的刀子划开我的皮肤,万幸的是已经不再疼了,只是感觉到用利器划开橡皮的感觉。我无聊地端详自己的每个被取出称重的内脏——似乎经历过死亡之后我不再惧怕这些了,即使每每回想还是能记起血从喉咙里流出来、冷风灌进去的窒息,即使我浅浅地希望那个没看清长相的人能和我一样死去。

“胸腔内有大量出血,两处肋骨骨折。来拍一下吧。”

他用茶几上的黄铜花瓶重重地打在我的胸口,吸进来的气都要逆着流回去。

“手腕有抓痕,右手中指和食指指甲破碎,可能是反抗造成的。取一点样送过去,可能能有凶手的DNA。”

我忍着疼躲进洗手间,听见他在外屋翻箱倒柜。倒没什么值钱东西,我唯独珍惜那两张和妈妈的合影。然后他进来了,我抓着他的手求他放了我但没用,他把我甩开,我抱住他的腿。是过于用力了,我的指甲掐到了他,他重重地又一脚踢在我左肩。

……

“所以死亡是颈动脉和腹腔大量失血导致的。通知现场继续找凶器来匹配。”

原来是这样啊,当时太慌张就带过去了那个,没想到反而害死了自己。

 

“这样吗。”李一鸣草草看了一遍报告,“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凶手真是该死。我这就去给江队送过去。必须把它尽快给破了。”

“是啊,多好的孩子。那天我站边上听她邻居说的那些话都心疼。把这案子破了也算是能让她好好地走了啊。”宋法医也叹气。

“那我尽快去了,有事再来。”李一鸣举着报告出去。

他路过我的时候小声说了抱歉。不是他的错,该死的是凶手。

李一鸣走后,宋法医和同事们收拾好尸体和其他东西,便锁门出去。

躺在空荡荡的停尸房里,仍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意涌上来,我发现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正有无数只手拉着我,把我从死寂的黑暗中拉出来。妈妈,原来孤单地死去并不可怕,生者会给我希望和力量。

这几天不常有人来,听门外说是查案遇到了困难,一直匹配不上正确的凶器。奇怪,它明明就掉在地上,他匆忙逃跑的时候我还模糊地瞥见了。也听说监控里查出来的嫌疑人里有个背景不小的,被带过来的时候一堆人过来吵闹,现在案子还没结果,他倒不知道怎么就先出去了。其实我有点慌的,不管凶手是谁,我都希望他能伏法。不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些帮助我的人们,忙碌总应有个结果。

咦,半夜了,怎么有人进来?

有灯闪烁了几下,颤颤巍巍地扫进来。穿着一身黑色的人悄悄关上大门。他拿手电筒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走到解渊的停尸床前,把它从冷库里拉出来。他把手电夹在颈侧,从兜里掏出黑色小口袋,又取出什么东西。

是我的小刀!那个人用这个杀了我。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哎,你说的断监控可得弄的靠谱点。出问题那我第一个去陪葬。要不是钱到位,谁干这种卖命的活。”黑衣人似乎是戴着无线耳机,小声说道。

是叫李一鸣的年轻警察。我听出来了,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绝望。

李一鸣戴着手套,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对准解渊脖子上清洗干净的伤口,另一只手拿着小刀比对:“是这个,我敢肯定。直接处理掉吗?”得到了电话那边肯定的回答,李一鸣把小刀收回兜里。他回头最后看了看解渊,再将停尸床推了回去。

隔着白布的金属停尸床和我一样冰冷,我这才明白自己早已是一个人。曾觉得真要是清水一潭也有点可怕,但这世界污秽不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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