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高考了，你有时间吗？”放学后，我看到了顼芜的未读消息
高二也许是高中生涯中最快乐的一年，既不用像高一那样初来乍到懵懵懂懂也不用像高三那样分秒必争。未来几天是高考。我们学校作为考场给我们这些高一高二的闲杂人等特赦了几天假期。今天也因此提前放学了，一放学我就收到了正在备考的顼学姐的消息，想到接下来几天将会是难得的假期，我便应邀了，打算借此机会放松放松。
顼芜提议去市中心的购物中心，我同意了。在我的印象里她很喜欢逛街，尤其是到那种最最繁忙的CBD。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感觉自己暂时从繁重的学业和令人压抑的学校中挣脱出来。我看着她在这由CBD的霓虹灯、广告牌和液晶显示屏构建的世界中一直向前走，漫无目的。
在这充斥着纸醉金迷、赛博朋克的世界里，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路。在我眼里她一点也不像个明天要奔赴人生最重要的考场的学生，倒是像个观察人间的神明。她注视着繁华热闹的世界，就像她曾经注视贫穷脏乱的世界一样，我看着她平淡的神情，虽认识她好几载却无从得知她的所思所想。
透过一家服装店的橱窗，我看到一件蓝色羽绒服上的一圈星星，那是EU的标志。我注意到她也在盯着那圈星星。EU啊，她一定想到了大陆的另一边，她一直很向往的地方。她曾告诉我自己有机会去到那里，但不幸却降临在她身上。明天，她不得不像成千上万的考生一样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场考试。
她说过不想待在这里了，无论是12年来日益繁重的学业、她的成长环境里充斥着的权力对底层人民的压迫、越来越封闭的社会环境，还有深陷内卷的人们的苦苦挣扎，都令她压抑，使她作呕。她曾经是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只是曾经。我们接着漫无目的的向前溜达，走马观花的看着四周的橱窗，我听到服装店播放着最流行的英文歌，看到餐厅外的迎宾小姐无差别地向来往的行人献着殷勤，还有来来往往的家长带着自己满面愁容的小孩走向“儿童天地”……我此时应该想什么呢……该激动吗？这场景我看过一万次了。该难过吗？此情此景，有什么令人难过的理由吗？但是我的心中涌上一股烦躁，而顼芜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美女们，拿个发卡吧！”一个尖细的女音打断了我们的茫然。那是一个戴着鹿角发卡的女孩，她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她看起来十七八岁，跟顼芜同龄的样子。“美女们，拿个发卡吧，你看，小鹿角，戴上很可爱的，很配你的脸型呢！”女孩的目光停留在我们的眼睛上，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我和顼芜都不喜欢发饰之类东西，我并不喜欢那个鹿角发卡，但她看到女孩眼中闪烁的恳求，和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的红晕，她放弃了转头就走的念头。见我们还不表态，女孩急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姐姐，求你了，我发完这一匡发卡就可以回家了，你只需要扫这个码再点个关注就可以了，就当是帮帮我，好嘛？”顼芜动摇了，她正要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拦住她说“算了，当心你的个人信息被盗。“女孩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起来，她的目光转向顼芜，央求般的对她说”求你了，很快的，扫完立刻取关也可以.”顼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女孩立刻抢过顼芜的手机，对准自己手提袋上的二维码扫，然后再点关注，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很快，手机回到了顼芜的手上，女孩将鹿角发卡递给她：“谢谢你，小姐姐，太谢谢你了”她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女孩重新看向我，“您确定不领一个发卡吗？”她央求道。我摇了摇头，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但没持续太久。
因为此时一对年轻的闺蜜从顼芜身边走过，她们也是像顼芜和女孩一样的年龄，十七八岁，花儿一样，有说有笑，好不快活。女孩立刻挂上一开始的谄媚笑脸，朝那对闺蜜蹦蹦跳跳的跑去。
女孩走后，顼芜仔细端详手中的鹿角发卡，它像庆祝圣诞节戴的小玩意儿，充满了现代工业残次品的味道，极其劣质。她走向离我们最近的垃圾桶，打算把它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当我们走近垃圾桶时，看到那里面已经堆满了跟她手中一样的鹿角发卡。
顼芜沉思了许久，还是将那个鹿角发卡放进包里，我们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三个词：鹿角 蹦跳 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