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尽头

 

 

v. 写

adj. 命运般的

n. 烟雾

 

 

瓦尔德忘记了他的眼镜。

当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多佛来到他命运中的巴黎时几乎已经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的作家,手头的钱只够他在老鼠横行的小旅馆中下榻再加上几杯茴香酒。而巴黎就像他想象中一样美,它可能并不像它作为他的梦中情人时一样毫无瑕疵,但这座城市仍然对他充满着强烈的魅力。他夜里船行塞纳河上,看到河边的阁楼依旧亮着福楼拜的灯;走在左岸最大的教堂,他回忆波德莱尔在这里受洗,而雨果在这儿娶了阿黛尔。

瓦尔德来巴黎的原因和其他作家相似却又不同,他所渴求的并不是那些同样极具才华的酒友、社会资源或者美丽的巴黎女人,他想,他需要的是一种真实的感受。坐在乡下的窗边望着田野,脑海中勾勒出巴黎的模样,尽管那幻梦很美,却无法被实实在在地触碰。他不信那个一生都在美国的作家写出了巴黎真正的美丽,他需要那座城市带给他无尽的景色、气味、来自它所包容的建筑与行人,他要去巴黎,一个真正的巴黎,而非海明威笔下的盛宴或者诗中的天堂,他要去寻找真实体验赋予他的灵感源泉。

如今,他带着剩下最后一笔钱从旅馆房间来到街角的咖啡馆,而他忘记了自己的眼镜。

这也很好。他感受着咖啡馆里那汗液、美酒与香料混合起来的刺鼻而怀旧的气味,举起酒杯,坐在角落里独自啜饮。其他男人们正在抽烟,而他静静地呼吸着他们吐出的烟雾。白茫茫,遮蔽视野,眼前的一切变得似真似幻。

他仍然没有创作出一部真正让他满意的作品。不用很长,情节跌宕的短篇小说或者一首诗,他觉得这倚赖于一个刚好与他相逢的缪斯。他也说不清缪斯是谁,是女人,至少他希望是一个女人,当然,也可能是一个男人,就这么悄悄地降临在这座咖啡馆好了。他这么想着。

瓦尔德环顾四周,绕过那些同样寥落的男诗人,他看到咖啡馆另一个角落里摆着的观赏花卉旁边坐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惊艳。他的心脏依旧跳得不快不慢,而他却清楚地听见了它在自己胸腔里的动静。他是微微地醉了,又饮下一口酒,试图把那个身影描摹得清晰。

在烟雾中的、穿着一袭红礼服的女性。她侧着身坐,一定有着曼妙得仿佛花枝般的身材。她在做什么?独自饮酒还是沉思?瓦尔德看呆了,她是如此的沉默而美丽,烟气在他的面前改变着形态,那个美丽的女人也在其中若隐若现。他感激被遗忘的眼镜和这满目的烟雾,他爱上了这种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的触动,他没有拿起笔,只是在脑中构思出一句句诗,我干涸的心,以及她那烈酒般的魅力……

他忘记了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咖啡馆的,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趴在冰冷的书桌前,手边放着一支笔。稿纸平摊在桌面上,梦一般的诗歌,居然是由他的笔迹呈现其上。瓦尔德捧着那些稿纸反复阅读,最终热泪盈眶地飞奔出旅馆房间,回到昨晚的咖啡馆。他推开玻璃门,询问吧台后的老板,昨晚这里是不是有一位穿红裙的客人?您可知道她的芳名?

几番描述过后,老板与瓦尔德站在了咖啡馆的角落。老板沉思片刻,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他向瓦尔德解释道,他有一个叫做夏洛特的女儿,是一个年少有为的服装设计师,爱穿红裙,长相美丽。

 

“先生,我想你所看见的那位女性,是夏洛特从阁楼搬下来藏在鲜花后面的,用来做模特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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