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朗先生-人物终稿

 

英国皇家海军贝勒罗丰号战舰上,一位英国士兵正在写日记:

“1815年7月13日,在法国海岸靠岸。 ‘托朗先生(他让我们这么称呼他,我猜是为了避免一些外交争端)’向我们投降后带着三个随从登船。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甚至没有传说中那么矮。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他带回英国。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1815年7月15日。托朗先生上船时带了好几个箱子。军士长当时负责检查了那些箱子,但他让我们猜那些箱子里是什么。直到今天才有人猜中了,几乎都是书,只有很少的个人物品。军士长说那里面得有600本书。他怕不是带了个图书馆上船。

PS.晚上军士长又和我们聊天时还透露说一口箱子里还有一个用纸包着的重东西,他检查时本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打开纸包后发现就是个战时宣传用的法国元帅雕像,底部有一行小字写着是‘兰尼斯元帅’。”

“1815年7月23日,经过乌尚特岛。这是我们余下的旅程中可见的最后一块法国土地。托朗先生爬上了船尾甲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看着海岸线慢慢地从视野中消失。”

“1815年7月25日。约翰那个幸运的小子!他今天向在甲板上散步的托朗先生搭话,结果被邀请到船舱聊天。托朗还送了他一本书!不过军士长盘问了约翰好久,以确保他没泄露什么重要情报。

PS.但我相信要不了几天军士长也会去找托朗聊天的,他听完约翰的复述后显然很感兴趣。我也要考虑学几句法语了。”

“1815年7月28日。贝特伯爵今天主动找我说话。他会说英语!他是托朗带上船的三个随从之一,看起来就是个年轻军官,但据他自己说,他曾跟随托朗征战多年。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愿意跟随托朗先生离开家乡去往流放地(不论那会是哪里,肯定都会离法国很远)。

他对我说,托朗先生注意到了我有时在看书,他愿意用他带的一本法语书来换我的英语书。托朗先生打算以后在英国乡下安顿下来,所以开始学英语是有必要的。我同意了。”

“1815年7月29日。今天军士长成功和托朗先生搭上话了,还是靠贝特牵的线。托朗了解到他的家乡是英格兰南部的乡村,就和他聊了聊关于那里的事,并表达了以后希望定居在那里的愿望。军士长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以此为荣了,他回来后一直在向我们炫耀这件事:‘我以后要和大人物做邻居了!’。啊,是谁两周前还管他叫‘科西嘉恶魔’的?”

“1815年7月30日。上级命令我们不得在英国靠岸。所以我们现在还在这儿漂着。有传言说我们要把托朗先生送去圣赫勒拿岛——上帝啊,那个大西洋中间的小岛离旁边最近的大陆都得有足足一千两百多英里。我们可怜的贝勒罗丰号显然应付不了这种远航,不知道他们打算派哪艘船执行这个任务。”

“1815年7月31日。传言是真的。托朗先生看起来对这个决定不是很高兴,他今天在甲板上背着手低着头散步,最后坐在了一门舰炮的炮管上,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我突然想起来他原来好像也是个炮兵。”

“1815年8月4日。诺森伯兰号已经启航了,预计再过3天就会和我们会合,接上托朗先生向圣赫勒拿出发。诺森伯兰号是一艘由74门舰炮的大军舰,它会顺利完成这场将历时两个多月的航行的。

PS.据说换船的另一个原因是军方担心我们罗勒贝丰号上的船员已经被托朗先生‘收服’了,我们可能会在去往流放地的路上帮助他逃跑。我不确定——”

“你在写啥呢?又是你那本傻日记?”另一个英国士兵打断了他。

“我想我总得写点什么吧,以后还能给孙子看看吹吹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他停顿了一下,挑了下眉毛,“与‘托朗先生’近距离接触。”

“你别习惯了这么称呼他,”他的同伴笑着回应道,“他还没决定自己的名字呢。现在他正在托朗先生、米莱上校和杜洛克男爵中犹豫。你知道的,我们不允许他在圣赫勒拿岛上用原来的头衔称呼自己,于是他说既然如此,不如连名字也别用自己的了。”

“托朗是我们之前给他取的外号嘛,‘Torrent激流’。米莱上校我没有印象了,但是‘杜洛克男爵’好像有点熟悉?我想我可能在报纸上看到过几次,不过应该是几年前了。是他的某个宠臣的名字吗?”

“‘宠臣’?这一听就是你们英国人的小报写出来的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个英国士兵身后响起,把他们吓了一跳。”

“啊,贝特,你非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认清来人后英国士兵笑着说。他们现在已经和贝特很熟了。

“哼,论神出鬼没,还是你们英国兵从炮管后面突然钻出来和托朗搭话的时候比我更甚一筹。”贝特开了不成功的玩笑回击道,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但都没有没有说出口:在战场上英国兵也是这样躲在炮管后伏击法国人的。

“呃,刚才说到哪了?对,你们法国佬肯定对自己的元帅更了解,”英国士兵赶紧岔开话题对贝特说,“那就帮我们回忆回忆这个‘杜洛克男爵’究竟是谁吧。”

“‘元帅’?他可不是元帅!他是宫廷大总管。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男爵,他是皇帝亲封的公爵。我记得你们的小报中还这么叫他——‘皇帝的影子’。说到他,就相当于说皇帝。就让我讲讲我跟随皇帝参加的两场战役吧,正好,这两场战役也与杜洛克有关。”

贝特没有避讳皇帝这个词,说了下去。反正我用的是过去式,他想。

 

 

 

1813年5月1日。莱比锡南部的一个小镇旁,一只大军驻扎在此。这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大军团Grande Armée,它在经历了对俄战争的失败后迅速重建,现在由它的皇帝拿破仑亲自带领,即将迎战俄国和普鲁士联军,拉开第六次反法同盟的序幕。

夜幕降临在这片经历过多次战斗的土地上。士兵除了警戒的哨兵大多已经睡着了,但在一顶大帐篷中,一个中年男子还在烦躁地背着手踱步。

他披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大衣,里面穿的却是近卫军军服。他的裤子上有些墨迹,因为他有在裤子上擦羽毛笔的习惯。他事必躬亲,每天都要签许多政令文件,从巴黎的路灯到给近卫军发的新靴子。说到靴子,他的黑色长筒皮靴虽然已打过蜡,但还是有些裂纹。一顶黑色的两角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如果他去视察军队就一定会戴上它。

他几个小时前把巴蒂元帅派去侦察周围的村子,现在元帅还没有回来。但这不是他烦躁的唯一原因。

巴蒂出发前和杜洛克一起在帐篷里说话。他不禁止自己的下属之间发展友谊,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众多朋友之间关系太好,那样他们可能会背着他密谋。“只有让他们互相猜忌,他们才都只能依靠我”,这一直是他的原则。于是他站在军帐门外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清楚地听见巴蒂说:“还有几天就是兰尼斯的忌日了。要是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打完仗了该多好,这样我们还能去看看他。他死的时候皇帝就说战争要结束了,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我们却还在打仗。”

他想,难道我就不记得兰尼斯了?难道我不想去看望老朋友吗?难道巴蒂和兰尼斯这些人不是因为战争和我的提拔才从农民的儿子变成元帅的吗?

但他那时并没有当场发作。他只是走进帐篷对巴蒂说:“也许等我们都八十岁的时候才能打完所有的仗吧。俄国,英国,奥地利,普鲁士,都对我们的法兰西虎视眈眈呢。在击败他们取得和平之前,我们只能继续战斗,并用胜利告慰死去的勇士们。现在,出发去继续战斗吧。”

现在,他在这里烦躁地踱步,但他的余光能看见坐在桌子后的杜洛克垂着头,应该也在为巴蒂担心。终于,他再受不了了。

他从桌上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掀开帐帘,走向拴在帐边的坐骑。和御厩大臣长时间的训练不是白费的,他轻松上马,用靴子的后跟轻轻踢了踢,那匹骏马就意会其主人的意思,向军营走去。他要亲自带着近卫军去找巴蒂元帅的部队。

一路上都很顺利,他开始怀疑巴蒂元帅是不是在村子扎营了而且忘记派传信兵回来报信了。如果是这样,他想,那我可要抓住这个机会批评他一顿。

到达村子之后,他们更是遇见了站岗的法军哨兵向他汇报他们已经占领了村子。可当他终于抵达临时指挥部所在的房子时,却没在出门迎接他的军官中发现巴蒂的身影。

这时临时指挥部的一个年轻军官告诉他,巴蒂元帅在之前侦察的时候被一发流弹打中,当场死亡了。他们考虑到巴蒂元帅在军中有很高的威信,怕公布他的死讯会影响士兵的士气,所以一直拿不准主意是否通知。

他骑在马上,看着那个因悲伤和恐惧而有些发抖的年轻军官。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死神在我们身边。”

他还有其他营地要巡视,还有军队要指挥,没有时间留给他悲伤。他决定派一个轻骑兵回大营的指挥部送信,暂时不透露巴蒂元帅的死讯,而他带着其他近卫军继续去往下一个村子。

他想起了兰尼斯。兰尼斯是他失去的第一位元帅,但现在看来不是最后一位。也许他的朋友注定就都要先他而去,就像兰尼斯死前说的,如果他不停止战争的话,他们都要为他的战争而死。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鼻烟吸了一撮,让这些思绪与午夜的冷风一同散去。

当他巡视完所有村子后,已经是第二天了。第六次反法同盟的第一场战役于这天开始了。

 

 

 

“那次战役中,我带领的第四军在南面,奉命攻击敌军的左翼。”贝特继续向两个英国士兵讲道,“那天的战斗非常激烈,下午的时候,陛——,”他这次看到了两个英国士兵警告的眼神,不情愿地改口道,“——托朗亲临前线督战,他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官兵的斗志。我们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之后,他检阅了军队,所到之处‘万岁!’的欢呼不断。他经常会下马,表扬作战英勇的士兵,捏他们的耳朵——那是他表示亲近的方式。甚至有时候,他会直接把自己胸口别的荣誉军团勋章取下来别在士兵身上。”

“直到战斗胜利后的晚上,我们才得知巴蒂元帅的死讯。”

 

 

 

“杜洛克,我要口述关于这次战役的公报,尤其是关于巴蒂元帅牺牲的部分。”战斗结束后,托朗疲惫地回到军帐。他看到杜洛克的眼中有泪光,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巴蒂的死讯。他不想让杜洛克难过,但工作还要继续。

“恭喜你又一次取得了胜利,陛下。”杜洛克眨了眨眼睛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杜洛克是为数不多的能直接用“你”称呼皇帝的人。

“不用了,”尽管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但工作要紧,口述完军报他还要作明天的部署。“倒是你,我可以叫别的书记员来记,你休息就好。”

杜洛克没有回答,而是已经在桌子旁坐下,准备好了纸笔墨水等他开始口述。他拍了拍杜洛克的肩膀,自己也坐到了一把椅子上。要是能泡个澡就好了,可惜这儿没有条件,他开始构思公报前最后想到。

“给巴蒂元帅立块纪念碑吧。”他最后说道。

 

 

“1813年5月21日。在拿破仑皇帝英明的领导与天才的指挥下,我军又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我们只损失了不到10000人,而敌军却损失了超过25000人,”又一场战役胜利后,托朗口述到,“将星眷顾着我们。”

他刚和杜洛克一起吃完晚餐。这是他几天来第一顿像样的饭,再加上军事上的胜利,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你看,”他指着地图对杜洛克说,“我们从这里追击敌军,借道奥地利,很快就能赶上他们,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陛下,我们不能借道奥地利境内去追击普鲁士和俄国人。现在奥地利还没有加入反法同盟,我们应该把他们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而不是给他们借口把他们推到敌人那边去。”

“亲爱的杜洛克,你想太多了,”托朗笑着说,捏了捏杜洛克的耳朵,“奥地利皇帝可是我的岳父,就算看在他的女儿和外孙的份上,他也不可能加入反法同盟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杜洛克难得表达了对皇帝的反对,“奥地利有倒向反法同盟一侧的倾向,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你还是太过担心了,”托朗皱了皱眉头,“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断了吗?况且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败过俄奥联盟,你难道忘了1805年的奥斯特里茨了吗?”

“但上次1809年对奥地利的战争中我们也损失了很多人,比如兰尼斯元帅——”

“我就知道!你们都一样,兰尼斯死之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就想着劝我停止战争,”皇帝气得话里夹杂着意大利语单词,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好自己回家享受是吧!也不想想自己的一切都是谁给的!他兰尼斯就是个土农民!你也是,杜洛克公爵,当了公爵了,就忘了是谁把你从炮兵队里捞出来,一路提拔上来,给你封的爵位吗?”

“陛下的恩情我永世难忘,但我现在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你的军团!”杜洛克的声音也少见地大了起来,“如果奥地利加入敌方,以大军团现在的情况,只怕——”

“闭嘴!你们是不是都被俄国人收买了?兰尼斯背叛了我,现在就连你也要背叛我了?”皇帝生气地拍着桌子吼道。

“我们都没有背叛你。”杜洛克眼中没有眼泪,神情严肃而坚定地注视着他的皇帝。

 

 

第二天一早,军队就开拔追击敌军。很快他们就遭遇了阻击,托朗准备带几个人去高地观察一下。

“贝特,你跟我来。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杜洛克,你也跟上。”说完他就上马了出发了,贝特和杜洛克也骑马跟在他后面。

那天风沙很大,时不时有炮弹落在他们身边,还有一颗击中路边的一棵树。受惊的马相当难以控制,皇帝努力勒紧了缰绳控制住马,冲上高地 。

“我的望远镜!把我的望远镜给我!” 高地上风沙更大了,皇帝按着帽子大喊道。

贝特听见了皇帝的喊话,但他突然发现身边只有自己和皇帝两个人了。“陛下,您的望远镜在杜洛克包里——”

“陛下!陛下!”他们突然听见有人喊道。一个步行的人影渐渐靠近,他们勉强辩认出那是一名法军军官。“陛下,杜洛克公爵……”他的后半句话消散在了风沙中。

“什么!”皇帝大喊,“你说什么?”

“陛下,杜洛克公爵死了!”

“杜洛克死了?你搞错了,这不可能!”皇帝调转马头,向贝特喊道:“杜洛克一直跟着我们的,你知道的,他一直在我身边。”

但是很快就又有一个军官来向皇帝汇报了:“陛下,杜洛克公爵——”

“别告诉我他死了!他没死,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一直跟着我呢。”

“陛下,他还活着,但受了致命伤。一颗炮弹击中树后又击中了他。他的腹部被炮弹划开了,现在他被安置在附近农场的那栋房子里。”

托朗听完就策马跑下高地,贝特跟着他。

 

杜洛克正躺在行军床上,血浸湿了绷带和床单。他看到皇帝来了,颤抖着微微抬起身体,但显然这个小小的动作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托朗不由得想,如果那发炮弹直接命中他给他个痛快会更好。

“再见,我的朋友,我们会再见的,”杜洛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我要先走一步了。我不后悔我对你说的,我没说错……”他的声音逐渐颤抖,“请你让军医多给我些止痛药,这太疼了,真的,求你了……”

托朗握紧杜洛克的手,那双手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了。“我会的,但我帮不了你更多了,你只能自己坚持到最后。”他们都知道杜洛克已经没救了。

托朗不忍心看下去了,他松开手,离开了房子。他走的太快了,没听到杜洛克对军医大喊道:“求你了,给我来一枪吧!你看到快死的马都会给它一枪!”

 

当晚杜洛克就下葬了,就葬在他死去的那个农场里。坟上盖了一块大石板,还没来得及立碑。

“陛下,”一位军官走进了司令部,“俄军被击退了。我们再次胜利了。”

托朗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军官离开。

“贝特,你看,我还会继续胜利,但我不会再为此快乐了。杜洛克从此比我幸福了。”一段沉默后,托朗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出去一下,你不要来找我。”又是一阵沉默后,托朗对贝特说。随后他就披上大衣,打开门,消失在了夜幕中。

 

月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一瘸一拐地走向农场角落。他没有骑马,只是凭自己的双腿缓缓地、蹒跚向那块大石板。他本想习惯性地背着手,但很快发现摆臂会更有助于保持平衡。离目标越近,他的行走却越发不稳。

他在石板上慢慢坐下,本想把帽子摘下来,手到半空又突然停下——他出门时没戴帽子。他缓缓躺下,和冰冷的石头只相隔一件薄薄的灰大衣。

你也像这石头一样冰冷了吗,他想,我的杜洛克,你明明今天上午还在和我一起骑马。我的大衣上还沾着你的血,在衣襟上、袖口上,它们已经干结在毛料里。可你已经在这块石板下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杜洛克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炮兵队里的一个普通士兵,来给他的部队送弹药。还有兰尼斯,当时还只是个掷弹兵。他自己呢,也只是士兵们的“小伍长”。

他记得,兰尼斯成为元帅后依旧在战斗中身先士卒,大喊着“我曾经是一个掷弹兵,即使当上了元帅,也还是一个掷弹兵!如果一个掷弹兵四十岁还没死,那他就是个废物!”第一个爬上了攻城梯。可笑又可悲的是,他想,兰尼斯战死的时候正好四十岁。

兰尼斯倒是一直没变,一直那么勇敢,急躁。杜洛克也是,随时准备着在任何时候送来他需要的东西。可如今他们都不在了。那我呢?我变了吗?如今我有皇位,有胜利,但不再有朋友,也不再有幸福。有那么一瞬间,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回到自己还是“小伍长”的时候。可能是时候停下了。

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他想。还要安排之后的军事行动,也许确实该休战了。他还要任命新的宫廷大总管,但不会再有杜洛克了。
他从石板上爬起身,又看着石板。他最后说:“这是你二十年来第一次没有猜中如何取悦我。”

 

贝特坐在司令部的椅子上睡着了。突然一阵冷风从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他一个激灵醒来了。托朗还没有回来,他一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不顾皇帝之前的命令,也走进了夜幕。

他猜托朗会去杜洛克的墓,便摸黑向那里走去。果然,他远远就看见有一个人影躺在那块大石板上。他担心托朗会冻着,就走过去想把他叫醒,但是还没走几步,那个人就突然站了起来。贝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看见了自己,但还是原地站住了。

他依稀能听见那个人影低头看向石板说了句什么,之后就朝自己走来。“贝特先生,您还是来找我了!”皇帝说。“咱们回司令部吧。”

两个人接下来一段路都沉默不语。回到司令部,皇帝突然对贝特说:“贝特先生,我任命你为临时的新任宫廷大总管。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这个。”他递给贝特一张纸,随后就去了卧室。

贝特点燃一根蜡烛,看见那上面写的是:

推迟一切军事行动。与俄军休战。

把这个农场买下来。在杜洛克的墓地上树一块纪念碑:

“纪念杜洛克公爵,拿破仑皇帝的宫廷大总管。他在战场上被一枚炮弹击中,光荣牺牲。他死在了他的朋友——皇帝的怀里。”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休战期间敌军恢复的比我们好,奥地利也如预料般加入了反法同盟。我们输了。再之后,托朗和我就到你们这条船上了。”贝特对两个英国士兵说,“说实话,我觉得托朗那次犯了两个错误:把奥地利推向反法同盟,和在胜利后休战两个月。”

“如果不休战两个月,我们完全可能继续胜利。我是说,他原来从没有为了什么事而突然推迟一切军事活动,甚至休战过。如果那次胜利他把握住了,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了。”贝特最后说道。

“确实,”英国士兵说,“但他要是连这点情感都没有,那我想他就真的是报纸上写的那个‘拿破仑’而不是我们在船上见到的这个‘托朗先生’了。”

 

 

 

 

 

作者的话

最重要的话单拎出来放最前面:

!!!本文完全不符合历史!!!本文完全不符合历史!!!本文完全不符合历史!!!

 

 

初稿的预警(虽然现在有些不合适了但还请务必认真阅读,谢谢!):

是历史同人,背景是18-19世纪的欧洲。如果不了解那时候的历史背景,推荐参看九年级上册历史书第19课(88-92页),或高一下学期的历史课本《中外历史纲要(下)》第9课50-51页。

本调查问卷中出现的所有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信息来自各种史书、传记和其他资料,但是名字都是我根据真名改的化名,很多内容也有衍生创造。

不用真名是为了提醒我和读者,文中的人物并不是历史上的人物。就像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也写到了那个年代真实存在过的一些历史人物(比如库图佐夫,巴格拉季昂),他们在《战争与和平》中的人物形象和角色经历当然和真实的历史有关,但他们在书中所做的许多事显然是真实历史中没有发生过的,他们在书中的人物形象也显然不能等同于现实中的他们。我写的这个东西也同理,不要当真实历史看。

 

二稿的作者阐述:

二稿和初稿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是可以配合着看,还有人物调查问卷也可以配合。

因为二稿剧情大改了,所以带来了两个影响:

1.完全不符合历史了。之前那个可谓是可以见缝插针放进历史里看不矛盾的,但现在这个二稿因为很多战场上的细节查不到所以不符合历史的地方会很多,比如具体的日期、时间、人员等等,大家当架空看就好了。反正2002年拍的那个《拿破仑传》四集电视剧比我这个不符合历史的地方多多了不还照样电视台播出吗。只要读者别当真别被我误导就好了。

2.人物身份藏不住了。所以我干脆直接公开好了:

托朗——拿破仑。这个其实在文中已经有解释了,来自英国人给他起的外号“ Torrent ”,意为“激流”。

 

 

终稿的作者阐述:

于是我又犯了一口气写完之后就不知道怎么修改的问题。我感觉终稿是不如二稿的(虽然其实只改动了一点)。因为二稿和初稿毫无关系,所以推荐大家去看初稿!说实话我自己对初稿最满意,但二稿花的时间、投入的精力最多。

文中出现的人物和事件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些台词是他们的回忆录或传记或历史小说的原句,但一些细节和具体剧情是我根据大家的回忆录自己写的,所以不符合历史的情况肯定是有的(具体见二稿的作者阐述第1条!)

有在考虑出一篇彩蛋介绍,讲一件文中埋的历史梗(还挺多的)

欢迎大家多多评论!读后的感想或者批评都好!谢谢大家!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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