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家院里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走着。天空灰而不暗。
养鸡场在半山腰,是一段走廊。从外面看,走廊是白色的,像极了临时搭建的棚户。走廊被浅蓝色的窗帘罩着,好似医院的病房。病房里却没有病人。迎面走来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姑娘:她头戴一顶草帽,脸蛋红扑扑的,梳着两根乌黑但粗糙的麻花辫,身着一身棕色系的朴素衣裳。她是个雏菊般的女孩儿,或者,用桔子般来形容更恰当——她身上散发着桔子特有的香味。
“欢迎参观~”她的声音把我唤醒——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尴尬,说了些不沾边的话,“没关系的,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爸爸妈妈早上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怪无聊的。”
第一个房间的右前墙角是一堆鸡蛋。不透明的隔板隔开了它和下一间房间。房间很小,满打满算只能挤下5个人。
第二个房间里有一群刚孵化的小鸡,毛还是湿的,黏在灰色的身体上。姑娘将其中一只捧起来,拿手指逗了逗。
说来也奇怪,这家养鸡场内部不像个养鸡场,雏鸡就那么堆在一处。没有足够的空间,看不见小鸡吃的粮食,由于是小鸡也没什么属于禽类动物的味道。雏鸡们叫着,蹬着腿,一只往一只身上爬。我顺着坡道向上、向前走着。虽然没有难闻的味道,但这里大概有许久没有开过窗了。
下一个房间是一群蓬松的黄色小鸡,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满地地跑着。稍有不注意,就会踩到一只。
第四个房间是一堆沙糖桔,有大有小。也是像小鸡一样,散乱地堆在一处。我很疑惑,这不是养鸡场吗?我冲向下一个屋子。女孩儿殷勤地抢先一步,替我打开了毛玻璃门。
第五个房间只剩下了一堆呈色均匀,形状规则的桔。其它的桔子呢?那些小桔子呢?问题像失灵了的幻灯片一样闪过,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我想要问那个女孩儿,可发觉自己似乎发现了她们家的机密时,又把话憋会了嘴边。
我走进了下一个房间。一个铡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似乎为杀猪准备的巨型铡刀。铡刀在一台有些生锈的铁桌子上,桌子上残留着新鲜的桔子汁与陈旧的桔子汁痕迹。我立马看向右前墙角——只剩了一堆桔子尸体。一堆橘子皮残骸般地堆在一处。这是最后一间房间。
我立马什么都明白了——我惊恐地看向女孩
女孩儿安慰我似地说:“没关系的,那些小鸡都很快乐。”
“很快乐?!”我几乎尖叫了出来。“你说什么,很快乐?”
“是啊,很快乐,你刚刚也看到了。”
我仔细想了想,那些小鸡,好像真的挺快乐的。我无法反驳她。
“反正最后都要屠宰了,那就一直骗着一直快乐着吗。”她眉眼弯弯的,无辜地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我无法反驳她——我只感到脊背发凉。她仍旧天真地看着我,笑着。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地倒退,再倒退。我怕我回成为那群小鸡中的一只,丧命于铡刀,丧命于她。
“谢谢你,”我点点头,“谢谢你。”直到最后退出鸡舍的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对我根本没有恶意,我完完全全是神经敏感了。她只是认为这鸡舍中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世界本应如此。
我更感到可悲与可怕了。
我回到了城市,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欺骗着,被欺骗着,隐瞒着,被隐瞒着,依旧吃着小鸡炖蘑菇。只是,再也见不得沙糖桔了。
作者阐述:
完整却又很奇怪的梦,我曾试图解释梦的含义,尤其是它的来源,反映了我看过的什么作品或是我的个人经历。或许这场梦只是源于一种感受——因未知而产生的不安。
除了橘子的一幕,它根本不像是一个梦。另外很有趣的一点是梦中启动了保护机制。我曾经梦到过自己被匕首捅后血流满地的濒死,但那幅画面毫无保留的展现了,不知为何鸡屠宰场却变成了桔子,况且还是在屠宰间前的几个房间就有先见之明地变了。我的脑袋在不清醒的时候大概是神。
我的梦总是剧情性很强,很少有那种浅浅又淡淡清欢般的梦。
最后一段我并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单纯想加一些讽刺的元素进去,加一些荒诞的意味。
最恐怖的其实是当所有人都默认某个规则就是“正确的”。
或许我们都是数百只小鸡中的一只。
题目“局”也是桔,骗局。其实标题里还想加上未知、走廊的意象,不确定应该怎样起。时间仓促初稿先到这里吧,反正可以编辑~
应该再加些关于“过程与结局”的思考。扩写关于我想要逃出走廊,以为自己也会被砍的惊恐心理与在误解下女孩儿如何笑得诡异、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