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银杏树

它是一棵树该有的的形状——在四米高左右的树干上接出一丛庞大的树冠,树冠的形状大体看起来像一枚巨大的鸡蛋,只不过树枝肆意地向外生长着些,形成不太规则的形状。树干是有些灰调的褐色,树叶已然褪去了夏日的鲜绿色,在绿色间沾上些许暗黄。它的体积看起来很大,我无法环臂抱住这根树干,但看起来两个人一起抱住它又有些宽裕。贴在树皮上嗅闻一下,有什么东西被烤熟了,甚至烤糊了的味道,还夹杂着点太阳暖洋洋地晒过的被子的味道。树皮很粗糙,用手指蹭过,在我的指尖留下些深棕色的碎渣和痕迹,手被起伏的纹路硌得有点疼。

在正午太阳的直射下,它只在树冠正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树影,大概一片阴影的直径还没有它自己树冠的直径大。

虽然树很高大,但它静谧地在阳光下立着,让我不由得想起一首钢琴曲的名字,虽然记不太清,但大概是一位在河边的森林仙女。她身披绿色的薄纱,在阳光下透着点点金黄的光芒,细碎的光点随风吹动闪烁着。

日复一日在太阳的照射下储存着光与温暖,我觉得它粗壮的树干里一定满是阳光的味道和温度。树干扎根生长在那里,但我想,随着风穿梭穿梭在树叶之间,树叶细细碎碎地飘动着,那些储存着的光芒和温暖都一点点闪烁着被抖动出来,随着淡淡的风轻飘去不知何方

我很难想象它最初的最初是什么样的。大概是一棵很细很细的树苗吧,我想我的食指和拇指圈起来可以围住它细细的树干。从北大附建校到现在的六十几年里,它驻足在那里生长到如今这样的体魄,见证了很多很多不同的人走过这棵树下。

它对于我而言最大的功用,大概是每年十一月的银杏节带来的金黄色回忆。当然了,在无数记不清的日子里,我们走过这一排树下,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它带给我们的树荫、绿色的凉意和一点点树叶间抖落下的暖色光点。

它驻足在那里,接收着最强烈的阳光照射和风的吹拂。它会热吗?在太阳那么毒的七月酷暑。它会冷吗?在下雪的寒冬里,它无法将自己的脖子缩进温暖的羽绒服。但它好像也挺幸福的。停驻在一处沐浴在阳光的角落,看太阳的影子一点点在眼前推移着走过,看形形色色的人日复一日地从树荫下走去四处,看飞鸟、看蝴蝶、看雨、看雪……它一定也有自己宁静安逸的一方天地吧。

这棵高大的银杏树仿佛支撑起了周围的一片景物——它在地面晕下温暖的光圈,在教学楼的灰色墙壁上投上嵌着金色边缘的树影。它庞大的树冠向四面伸展开来,与旁边几棵银杏树相勾连着,形成一片浓浓的绿荫。这个季节已经有纷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地上,过路的学生见了惊喜地叫出声来,呼唤着她的同伴们。这片绿荫以及每年秋天它带来的金黄记忆已经成为了我心中每每走过这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如果可以带这棵银杏树离开这里,我想带它去看看海——虽然银杏树和海滩听起来好像不太相搭。金黄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清凉带着咸味的海风和轻盈滑翔而过的海鸟,大概都是这棵银杏树所从来没有见过的。多想看看它金黄的、小扇子似的叶片掉落在同样金黄色的海滩上会是怎样一种温暖颜色碰撞,又多想看看那些金黄色的小扇子被海浪卷入碧蓝色的波涛,去到不知何处的地方。那一定是一场美丽的际遇吧。

我很喜欢它金黄色的小叶子。轻轻抚摸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一丝丝浅浅的细腻纹路,沿着叶脉通往树叶的边端。与其他叶子柔软又带着水分的触感不同,银杏叶的叶片干燥又温暖,当它躺在你的手心里,你能感受到一种手握秋天的温暖的安全感,很神奇吧!

凝视着这棵银杏树,让我不由自主想到在秋天刚开始时,沐浴在阳光下躺在无人海滩上的感觉。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它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但它们确实就这样一闪而过的同时出现在我脑海中,并让我在刹那间感受到同样的温暖和幸福。

如果这棵银杏树就是世界的全部,我想这个世界大概总被温暖的光笼罩着,有无数穿着金黄色裙子与衣衫的小孩,在光点间无忧地奔跑、跳跃着。这个世界里也许会有人群熙熙攘攘声,也许会有淡淡的轻轻的鸟鸣声。虽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它们也许就这样悄悄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和这棵银杏树在一起,我白色的卫衣因为环抱它而蹭上几处棕色的树皮,兜里多了一把忍不住捡起的金黄色银杏叶。坐在那里看着它,风吹的我有一点冷,但心里却不知为何觉得充满暖意,还多了许多被银杏树勾起的来自过去的回忆。

如果和它合二为一,我想它会觉得我的生活有些嘈杂忙乱。毕竟当它独自站在那里,凝视着周围时,我总在到处横冲直撞,大叫大笑着。而我也许也会嫌它的生活有点单调乏味,让我根本闲不住。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做一棵不断摇曳着树枝、抖动着树叶的吵闹的银杏树吧!

在等你的树叶变黄,在等你带来我心中的秋天。

作者阐述:关于校园里我最喜欢的一棵树,带给了我很多美好。无数次走过它,但当这样凝视着它,靠近感受它长达四十五分钟时,才觉得真正开始认识了这棵树。期待迎来遇见它的第五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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