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达巧克力,沃尔夫冈

视觉:

一条健达巧克力像波浪,五个平坦的浪尖,从侧面看呈梯形,还有四个半圆的凹槽。浪尖是窄的,每个长方形的浪尖顶面上雕刻着一个瘦长的王冠,两角各有两三条相互平行的细线。整体来说,它是向内收敛的,下宽上窄,最外的切面向里倾斜。从一个波谷把它掰开,它的内芯是乳白色的,因为天热,它有些化了,所以截面并不规则。它看上去彬彬有礼,衣帽整齐。

嗅觉:

不用放到鼻子跟前,早闻到一股浓郁的巧克力奶香。它是甜的,但甜味原只是配料。牛奶和巧克力交融着,没办法找到哪是巧克力哪是牛奶,反而使得香甜愈演愈烈。我感到一种纯粹的美好,像是某种健康的爱好,能在一切时候包容你。

触觉:

天热,一碰就粘在手上,让人想舔手指。顺着侧面拂过去,动作很轻,指尖仍感觉到它动了,似乎凹进去一点点。掰下来一个浪尖,揉一揉,想让棕色和白色混合均匀。结果它变成了一团浆,仍是棕白相间的。更想舔手指了。

听觉:

只听到唾沫轻轻松松把它融化,在嘴里流动。

味觉:

吃它不能着急,它是柔和顺滑的,得顺着它来。我并不咬,舌头把那一小块推到口腔壁上,又推开,让它在嘴里四处碰壁,品尝着留在壁上的一层甜浆。那味道像是童话当中,小朋友在森林里迷了路,突然找到一座糖果小屋,水壶里倒出来甜甜的巧克力浆。咽下去的时候,温润了嗓子。

 

健达的故事:

我环视围坐在长餐桌边的老朋友们,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穿着旧军装、佩戴每枚勋章,如同往年一样肃穆。说实话,自从支离破碎的经济把我们这些自以为富裕的家庭打回原形,就没人有心思回忆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但这是沃尔夫冈。

“先生们,几经波折,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缅怀沃尔夫冈·冯·巴登先生。请起立。”

人们缓缓站起来,站得笔直,用手打起拍子。不需要配乐,《Ich hatt’ einen Kameraden》永远浑厚,深入骨髓。我也大声唱着,这种整齐划一的仪式似乎给予了每个人力量,这是因为沃尔夫冈而产生的久违的团结。想来,沃尔夫冈不是个好军官,但他绝对是个好战友,我的Kamerad。

沃尔夫冈是我在里希特菲尔德中央军校的同学,从小接受军事训练。但他看上去不像以打仗为生的人。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待人友善,即使在战场上也从不说粗话。他没有同学们对战争的那种热情,各方面成绩不错,但那只不过是遵从父命而已,他是个容克。有一次,他还不小心流露出对让敌人血流成河这一想象的厌恶,自诩勇敢的青年们对此嗤之以鼻。大家嘲讽地称他为小王子。没等我们毕业,战争就已打响。只用了以前培训时间的一半,一个个年轻少尉仓促就职,马不停蹄地奔赴战场,其中就包括我和沃尔夫冈。我们关系不错。

歌声停了,红着眼眶,人们坐了下来。”今天,正如1916年7月3日以来的每一天,我们怀念沃尔夫冈·冯·贝登先生,我们赞颂和感激他的勇敢。正是他的勇敢,让我们能在今天相见。”我了解沃尔夫冈,他不是那种勇敢的人,或者说,他不认可人们常说的战场上的那种”勇敢“,他觉得那是暴力。这也是为什么他牺牲时还是个少尉。

无休止的堑壕战令我们浑身疲惫,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陷在索姆河的泥潭之中,字面意义上地无法自拔。事情都乱套了,我找不到上级,也找不到我的士兵。7月3日,又一阵枪弹飞过,我意识到我和整个第2集团军失去了联系。我和沃尔夫冈等人趴在一个弹坑里,位于两军之间。在此前持续一周的炮击中,它被炸得奇形怪状,不管是我军还是英国人和法国人,都难以看见我们。这很不妙,我第2集团军这天一直在后撤,第二阵地已然守不住了。而由于藏在交火范围内,我们不能随着大部队转移,否则将直接暴露于敌军火力之下。如若不动,那又是坐以待毙,等着敌军冲锋、发现我们。幸运的是,有个颇为重要的上校也受困于此。只要他的士兵得知他在弹坑中,必会掩护我们撤出危险区。但是,恐怕我们一冒头,敌军就会开火。

死亡的阴霾笼罩着我们,我亲吻着未婚妻的画像,有人在祈祷,有人开玩笑说最后喝一口啤酒该多好,却没人想笑。沃尔夫冈和往常一样无动于衷,但脸色苍白,我们以为他是害怕了。他把几张破破烂烂的信纸交给我,嘱咐我送给他父母等等。这在战场上很寻常,但他的半从容半紧张有些恐怖。他的手颤抖着,捏着抚着眉骨。他那副矛盾样子像是戏剧中的人物。终于,他一把抢去上校的配枪,费劲地爬出弹坑,把那把别致的古董枪扔向我们的阵地。意料之中的是,他也同时中弹倒下了。

我从恍惚中醒过来,听到上校的演讲仍未结束。”如果我们不重整军备、准备复仇、废除耻辱的《凡尔赛条约》,那么像沃尔夫冈这样的勇士流下的鲜血就是白流了!“军人有力的手挥舞着,大家一片喝彩。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看过那封信的。沃尔夫冈最后的几封信中,有我们几个战友一份。他说他有一个遗愿:愿未来再不要打仗了,愿再不要有人死在战争的绝望中,愿再没有青年像他和我们一样被裹挟到战场上。他希望我们,经历过战争的残酷的我们,能帮助他实现这愿望。可是现在,对一切的势不可挡的愤怒胜过了乏味无力的和平。我明白,在这样民生凋敝的情况下,加之那耻辱的投降和其后的政治变动、软弱的魏玛政府本就令人民不满,社会上充斥着愤怒情绪是很可以理解的。

我只是可惜沃尔夫冈、可怜沃尔夫冈,这个从不想打仗的军官,这个善良温和而又勇敢的人。

他不该承受这一切。

 

作者阐述:

对健达巧克力的最深印象抽象比喻一下就是不恋战的战士。也许是因为其外黑内白、既刻着王冠又如此香甜容易融化。但是,由于我对一战的战争细节仍了解有限,故事也许有疏漏,请多包涵。人物塑造上,对沃尔夫冈的描写似乎有些不够,但不太知道怎么插入了。好像也没写出来他是个温暖的人(本来是这么想的)。

食物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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