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列罗

 

视觉:

深棕色的近球体,表面像星球一般有凸起和沟壑。平滑的部分看起来想丝绸般细腻柔软,而凸起的坚果碎部分看起来更加干燥坚硬,像是它为防御外敌而竖起的防线。近球体的最顶部有一条较短的沟壑,我猜是包装的时候被某个戴白色手套的工人或冰冷的机器留下的痕迹。

 

用牙咬下它一半的身躯,可以看见它的剖面。它有很多层。在表面那层凸起的坚果碎之下,是四层不一样的材料,一层包着一层,紧紧包裹着。

 

嗅觉:

它的气味让我想起了妈妈做的巧克力面包出炉的时候厨房里漫溢的、刺激味蕾的香气,与把头埋在一大罐榛子仁里直冲脑仁的香气。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我看到了星巴克木质桌子上的布朗尼蛋糕,以及我十五岁生日那天的晚餐。

 

触觉:

我轻易捏碎了它最外面的两层。然后我遇到了强大的阻碍。我发现我无法用手指深入它的内部。内部的棕色小球有些突起的腰线标志着它被制作的过程,它表面的螺纹因为我的施压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变成光滑又粘腻的一片。

 

味觉:

一口有些含不下它。它的最外层迅速开始融化,我感受到流动的巧克力滑入我的喉咙,失去了固定的榛子仁在我口腔里四处寻找新的安身之处,划过四壁,在牙齿与咬肌间的空隙里安家。接下来慢慢融化的巧克力层醇厚而稳重,缓慢地留在我的舌头、牙齿上。最内层的坚果坚硬圆滑,是它最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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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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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彻伸手拍开了客厅角落的顶灯开关,又沾了点颜料上去。那里本来惨白的墙已经印上过无数个彩色的手印。有段时间房东总是因为房子的卫生问题找他,每次却都因为他没有光彩的眼神和习惯一般的沉默寡言无疾而终。

 

他等年迈的灯噼里啪啦地响过一阵后再睁眼,吐掉叼着的烟蒂,把笔刷扔进浑浊的水瓶里。定睛看着画架上的画,胃里忽然传出一阵一阵的剧痛。他回头看到厨房角落垃圾桶里堆到溢出来的食品包装袋和方便面桶,想到自己似乎该吃饭了。冰箱门上厚重的灰尘告诉罗彻它肚子里没有东西,橱柜里也只有某种可疑的动物的痕迹,没有方便面的踪影。

 

他烦躁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点上一根新烟,拎上垃圾袋出了门。

 

走廊里传来女人和小孩交谈的声音,不出所料,罗彻在拐角处遇到了斜对门的女主人和她孩子。女人见了他先是愣了几秒,随后满脸堆笑地把声调扬起,“小罗?好巧啊!出去溜达去啊?”

 

罗彻没有动。

 

女人又一巴掌拍在小孩背上,“怎么愣着,快向罗叔叔问好啊!”那孩子从他母亲腿后面露出头,怯生生地睁大眼睛,向他挥了挥手,“罗叔叔好。”

 

罗彻举起手挥了挥。

 

等电梯的时候,远处那女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离那人远点,听见没?他奇怪的很,听说他的房子像个垃圾堆…”

 

真吵。罗彻转身走进了楼梯间。烟头的红点在黑暗里闪烁着,刺激性的气体在他的呼吸道里环绕着,持续性地刺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罗彻走进即将打烊的花店。“老头,要一样的。”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抬眼看了一眼,随即起身在柜台后的大桶里寻找着。

 

“你小子这是又画入神了啊?这都是最近的多少株了。”

 

罗彻点点头,看着柜台上写满字的账本。“你看不见的话就叫我。”

 

老头把花装进纸袋里递给他,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老子身子骨硬朗着呢。给,一株蓝色鸢尾。”罗彻接过纸袋,“谢了。钱微信付你了。”

 

“得了得了,只有我卖你这种东西。”老头挥挥手,又戴上老花镜。

 

罗彻没有回答,无声地踏入黑暗。

 

房子里依旧冷清清的毫无生气,空气像是混着铅一般浑浊而又沉重。几十分钟前画好的蓝鸢尾在白昼灯下赫然绽放着,灯光在有些褶皱的纸上清冷地漫延,像是在告诉罗彻,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绕过堆在地上落灰的各种东西,踢了踢画架旁的烟头,将那幅蓝鸢尾取下。穿过客厅,他掏出戴在脖子上的钥匙,轻轻打开了最里间的门。

 

房间很小,四周的墙壁挂满了画,这些年他画的全部的蓝色鸢尾。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幅挂在正对门那面墙的左下角,帮它摆正位置。这里的每一幅画都不一样,花的姿态、蓝色的种类、画纸的大小、作画者的心境。蓝色的花瓣舒展着,好像能载着人在清澈的山谷春潭上漂摇。这里活着无数朵蓝色的鸢尾花。

 

他走到墙面中央的位置,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拂掉画框上的浮尘。这一幅没有颜色,没有勾边,甚至没有花完整的姿态,枝叶单薄,放在画廊里只是一张不起眼的速写。

 

但这是她送给他的。

 

她为他画的。

 

清明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将一大把鸢尾花放在一个墓碑旁,坐下来等春风把思绪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藏着无数个燠热难熬的夜晚和蓝色鸢尾花盛开的山坡。定格在记忆里的女孩抱着速写板,送了他一朵他这辈子见过最有灵气的花。

 

于是他决定还她一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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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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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而且写得也不太好。这种平铺直叙的语气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总之在探索费列罗后,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邋里邋遢、叼着烟斗的艺术家大叔,到笔下却写成了一个像是多情种的颓废青年。

 

费列罗拟人的话,我觉得应该是表面看起来不修边幅、不易靠近,内心里却是柔软细腻坚定的一个人。

 

关于他的名字:费列罗全名是FERRERO ROCHER,罗彻就此而来。

 

/我评论了:月聆、千语、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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