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芒果干

中部厚实,边缘很薄,微微卷起

从橙黄到中黄到淡黄,再淡到光线都可以透过它

大自然赋予它与生俱来的纹理和凹凸,大概是仅属于它的印记

“前调”清甜,好像一股青涩的微风吹进鼻子;随着我靠近它,这甜渐渐浓密起来,猛然把我带回到去年生日,切开蛋糕,夹心流溢的瞬息;闻久了竟齁了起来,汹涌的甜味包裹住了我的扁桃体,沁入肺里,霸占了我整个呼吸系统。

抚摸它,那层薄薄的白粉被慢慢褪去,变得黏手。

指甲掐进去,好像掐进一片芦荟,又好像掐入一片树叶,湿润,绵软……

咬下去的瞬息,它内部缠绕的丝状物发出“嘶”的声响。接着,味蕾陷入一阵酸甜混杂之中。臼齿咀嚼它,舌头感受它,它渐渐温热起来。舌尖触碰到它,酸溜溜的。

 

联想: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潮湿燥热,空气黏糊糊的。刚被淋成“落汤鸡”的芒儿,却拖着被水淋透的衬衫慢慢悠悠地在马路边走着。她把头垂得很低很低,步伐愈发地沉重。终于到了家门口,她直接跌了进去——这间乱糟糟的,只有二十平米的公寓,是她在纽约唯一可以藏身的蜗居。房间里,袜子和纸团被塞在各种犄角旮旯,早上碰洒的一碗粥还淌在地上没干。她想尖叫,想嘶吼,想把心中缠绕扭曲作一团的烦扰透痛苦通通抽出来,揉碎,烧光。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迈左脚还是迈右脚,捡起地上的垃圾还是去洗手,她的身子不知不觉中下沉,直到她一屁股坐在了落满灰尘的地砖上。她的额头碰到她环抱起来的小臂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整个面部散发着热气,额头滚烫。好多水流下来,浸湿她的袖子,不知道这是汗,还是泪。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直到太阳落下又升起,她才有了新的行动——把眼泪烘干,强迫泪腺停止分泌。全身喷满香水,掩盖一星期没洗澡的皮肤。换上看起来干净的衣服,用发胶把脏乱的头发揶到最底层,洗掉昨天已化成一滩黑的妆容,用新的遮瑕掩盖疲惫的黑眼圈和憔悴的鱼尾纹,对着镜子练习提起笑肌。

走上街,一股又臭又腻的猪油味扑鼻而来——马路边上衣衫褴褛的人们贪婪地吸食着大麻;喧闹的广场中央,风流女子们跳着妖媚的“脱衣舞”;无数对男女虚情假意地捉急拥吻,好像激情褪去后就要赶去下一场约会。

繁华的世界之都,藏掖着多少人的落魄,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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