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配合蓝色狂想曲/Rhapsody in Blue（格什温作）阅读（链接为节选版本，正经有20分钟+）：https://music.163.com/#/song?id=25892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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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到哪了？」
「刚上车」
「上次那个演出的座位没了，给你换了另一个。」
「……」
「有我的熟人，小提琴。」
「我听听看」
点开音乐软件，耳机里放出幻想即兴曲，吕谙因合上他乌黑的眼睛。
窄小的舞台上布满椅子和穿着租借礼服的学生们，原本应该反射得金碧辉煌的灯光现在却盛满简陋，稀疏地照在舞台上让木板沧桑得仿佛连上面的谱架子都支撑不住。
充满年代感的礼堂里座位也间隔地坏掉了许多，除了墙壁还在尽职尽责地拢音，这个空间内仿佛没有什么能令人满意的地方。
庄文坐在通往漆黑礼堂的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上的校园论坛。毫无疑问，学生会会长台知之的校园求助帖还挂在榜上，原因是他今天下午丢了一份今年下半年所有演出曲目的总谱。
世风日下，这样的人也能凭借音乐世家的背景荣登会长的宝座……
她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翩翩站在自己面前的瘦高男士，“来啦？”
“我很惊讶于老礼堂竟然还没有被废。”
“民乐系没让拆，他们有时候还会来排练，这边僻静不怕吵。”
随手抽了张门票递给吕谙因，给他拉开门，“请吧，吕少，相信我不亏。”
吕谙因进门后贴走到后排边缘，摸黑勉强找到一处没有问题的椅子坐下，收好蓝牙耳机才抬头看向舞台上繁杂的声音来源。
之所以挑在这里演出也不是那么没有理由的……
吕谙因闭上眼睛想到，这还不如他大四毕业的时候隔壁管弦系的排练演奏来的好听。
研究生组成的管弦乐团在台上把乐器搞得噼啪作响，毫无美感，每根弦都不正不好地落在最无序的位置上，木管铜管同时奏出节奏交错的和弦。
等演出结束就宰了庄文……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当Rhapsody in Blue/蓝色狂想曲的灵魂——钢琴奏响的那一刹那，吕谙因才从刚刚的山歌村笛中醒来。这几年他已经难得体验到“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受，毕竟他的学识、能力、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他坐在这种简陋的小演奏厅里听这样门票30块钱的汇报演出。
仔细聆听三角钢琴发出的响声，能明显听到升fa的音低了，中央do的键似乎不太好按下去，演奏者两次弹奏都使了很大的力气让那个音异常响亮。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吕谙因听出这位演奏者是一个对这首交响乐饱含情感和体会的人。
不过是一个一个情感异常到位的生手……
他对台上侧对自己还看不清脸的青年演奏家做出了判断：是个有天赋的家伙。
一场演出下来，除了对几场的钢琴印象深刻以外，吕谙因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被刚开始学弦乐器的小孩拿琴弓在琴箱上摩擦一样经受了巨大的折磨。
他飞也似的转到人头攒动的后台，寻找骗他来的庄文，准备找她要个交代。
庄文背对着下台口正在和一个坐着的男人交谈，语气里是忍不住的夸赞和无奈，“真的很不错……我保证下次可以的……好吧我保证不了……”
“庄文……”吕谙因拍上她的肩膀，“结束了？”
面对自己的男子倒是先起了身，略微弯腰，“你还有约？那我先……”
“不用。”庄文把他按下，回身对吕谙因道，“刚才的钢琴，裴鱼。”
又对着裴鱼指了下吕谙因，“刚刚归国的吕谙因，和我同届，国际知名青年钢琴演奏家。”
吕谙因点头，上下扫过裴鱼，虽然给人一种很高的错觉，实际可能180刚过。人看着有点瘦但是不是干瘦，反而能感受到他的干练。看起来因为长时间精神疲惫，眼睛下有着遮瑕粉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像接近30岁的大叔范男人。
不应该是个生手……
他心生疑惑，看向庄文。
庄文接过他的视线，又向裴鱼点了下头，“比我们大一届的研究生，管弦系的，裴鱼，大三那年的文华奖获得者。”
“管弦系？”
“……借不来钢琴，我就上了。”裴鱼耸了下肩，“听着还行吗？”
“……很好。”吕谙因暗暗称奇，果真是庄文是认识宝了才急着跟自己介绍，这趟来的确实不亏。一个管弦系的文华奖能把钢琴弹成这样，着实不多见，“再自我介绍一下，钢琴系研二归国学生，吕谙因，我下次想听你的弦乐。”
裴鱼回握住吕谙因的手，那双手白净、细长，指甲修剪整齐，而指肚带有练钢琴生的凸起和茧，“管弦系研三，裴鱼，下次我拉小提琴。”
2
当吕谙因淡定自若地迈入出租屋时，还是在内心不觉叹了口气，“你真的只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吗？”
身后拎着刚刚在超市买的蔬菜正换鞋的裴鱼连头也不抬道，“是啊，没有吕少你这么好命……能住得起学区内的双层公寓……”
上次演出之后三个人一起去天音后门出去的小吃街吃夜宵，这也是天音各届学生们的传统之一。
交谈中逐渐熟络起来，从吕谙因出国前的最后一场个人演出（“那时候吕少可是校园小霸王，他说一没人敢说二。”“诶……这号人物竟然不在我的交际圈里可真的是难得。”“别听她瞎扯，主要是除了演出和学生会其他事儿不归我管。”）到声乐歌剧系的新生在开学典礼上唱歌破音（“诶呀明明长得那么可爱结果声音一出来简直让我想给她找个配音，而且她真的很适合粉色的裙子。”“我一直认为咱们院培养的都是配音。”“说不定是因为像前辈这样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学妹紧张。”）
一顿饭下来三个人当即建个小群，聊得甚是投缘，相互都是彼此欣赏。
可是庄文没有想到，吕谙因竟然拉下脸皮光明正大地到裴鱼家里来蹭饭，起因却只是对方声称自己终于学会了做清蒸鱼头想找人试毒。
「你好像在追他。」
「谁说不是呢」
「……爱好不错。」
“是真的还不错。”
“可是有点淡了……就像车尔尼少了节拍器一样……”
“我劝你收回这种奇怪的比喻。”
他这两天跟着裴鱼学做饭，虽然不能独立完成一道看得过去的菜品，至少可以帮忙洗菜。在把菜从盆里捞上来放好后，吕谙因绕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再确认自己下周的演出相关事宜。身后裴鱼悄声从卧室走出来，看着沙发上人手里的电脑屏幕，“嚯，你下周这么忙？”
“嗯……”吕谙因喝了口自己进门口新泡的咖啡，“下次我给你买个咖啡机吧……”
“……不需要。”裴鱼站了起来，转向出租屋里的开放式厨房，准备做饭，“嘿，Siri，打开网易云音乐。”
电视机柜上的手机开始播放蓝色狂想曲，吕谙因小口抿着咖啡道，“你是最近要表演Rhapsody in Blue才一直听它的？”
裴鱼熟练地把切好的菜码在盘子里，目前虽然家里多了张嘴，但是反正两个人AA，他也不嫌吵闹，“差不多吧，没什么演出机会，只能不停地磨耳朵了。”
“为什么？”
“啊？”
“管弦系的文华奖怎么会没有演出机会？……unbelievable。”吕谙因放下咖啡，把头不符合在外高冷形象地缩进了宽大的兜帽卫衣里。
厨房的切菜声也戛然而止，但是随着Rhapsody in Blue进入第一部分后期的高潮迭起，裴鱼笑呵呵道，“运气不好咯……”
伴着相隔4米不到的沉默，两人同时张口。
“毕竟比不上学生会资源好。”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两人目光交错，看向彼此的视线中都透露着呆滞。
“对不起，是我说多了……”吕谙因把注意力转回电脑的excel文档上，“什么时候开饭？”
“马上～”裴鱼自觉点燃了燃气灶。
傍晚没有久留，吕谙因选择步行回自己的公寓。走在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街上，就像个普通的刚下班的加班族一样。但是他冷漠的气场却在和庄文的微信对话中无意间散发，将自己和他人隔开一道薄膜，对过往的行人展示着自己现在有紧要的事，心情很不好。
「学生会这两年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
「台知之是不是私底下干了什么别的勾当」
「……你是在问裴鱼？他不是学生会的，你比我清楚。」
「我是说现在，你知道我可以查」
「……」
「你最近还在和他们来往吗？」
「台知之和裴鱼是老乡，结果用他妹妹和家人做威胁，这几年逼老裴让了大部分比赛和演出的机会。」
「你没看着点？」
「原先帮过几次，结果露馅之后，导致现在我在教授那边完全说不上话。」
「……我知道了」
「你帮他的话小心着点，他要面子。」
「好」
自从大四毕业，吕谙因就再也没有没有插手天音的学生会，只有临出国前庄文抱怨过：她明明已经升入研究生院却还需要帮忙兼任大学学生会的书记。不能说她，大学的时候就连身为会长的吕谙因对学生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授说一不二，说话打交道都模棱两可，办事更不算多利索，最后交接也是随便甩手给了家里让帮忙提拔的台知之。可是风水轮流转，没想过他所欣赏的朋友竟然有朝一日被自己当年随性而为丢下的烂摊子砸伤，真是福兮祸也。
于是他到家转手找了管弦系的教授吴君，对方二话不说，笑吟吟地也随手把下次天音接的商业演出小提琴第一首席改成了裴鱼。
反正台知之和裴鱼二者实力都在，长相模样也好，把谁放出去都不打天音的脸，更何况背后还有吕家大少爷撑腰，不怕，不怕……
背着台家安排好了事情，微信里就传来讯息，裴鱼给吕谙因发了一张他养的金鱼躲到一叶莲下面的图片，配字「我突然接到一场和你们家的演出，请多指教啦，partner。」
图文不符……但是鱼倒是很可爱。
吕谙因微笑，随手拍了一张自家钢琴上面摆着的绿箩，「可惜，我需要去和父亲大人请命才能上。」骗你的。
「……那就劳烦一下您的父亲大人？」
「马上就换」怎么可能麻烦我家老头子，他得杀了我。
「等你啊，[金鱼吐泡泡.jpg]」
同样是站在琴房里，这天台家似乎就不甚太平。
“你是说演出人员改了？”
“……是，第一首席成那个……”
“谁？”
“裴鱼。”
“……去他妈的，他还真是敢咸鱼翻身啊……等着。”
3
今天真是他妈的糟透了。
吕谙因穿着衬衣西裤，握着手机，丝毫没有平日里少爷风度地在马路边狂跑。
就在20分钟之前，他收到庄文匆忙中发来的消息，失去了平时的庄稳自持，他看到对话框后面的同学也乱了阵脚。
要说能让他现在大半夜里日漫跑，让庄文扔飞她的期末资料开车来找的人，那就只有一个裴鱼了。
明明早上三个人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共进早餐，明明下午两个人还在一起排练一个月后的演出，晚上就让裴鱼一个人犯下滔天大罪，吕谙因越想越觉得心中不解与诧异。
「你在哪？」
「排练厅，有事？」
「有大事！」
说起来也并不能把罪名全安在裴鱼一个人头上，他气急败坏也不是全无道理。导火索真正说起来还在吕谙因这里，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无非是自己暗箱操作把首席换成了裴鱼，而原本的首席台知之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被自己长期勒索的同学抢了风头，于是也暗中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让裴鱼怒火攻心。
“你记得我说过，老裴的妹妹在他手里，他这次估计已经涉及到绑架问题了所以老裴才这么激动。”庄文焦急地按着喇叭，只恨自己周末为了休息找了温泉度假，现在周日晚上路上堵得根本回不来。
“涉及到……绑架，为什么之……前都不报警？”吕谙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台家盖着呢谁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看到老裴的消息才知道的，真是个狗东西。”庄文心里暗唾台知之一口。
“那他……现在在哪？”
“学生会今天晚上在Mirage酒吧有宴会，请了管弦系和歌剧系很多人去。那地方鱼龙混杂杀人很容易，更何况台知之那家伙就喜欢最后明星式亮相，之前会一直混在人群里，好杀。”
“去了！你没有认识的人，离得近一点吗？”趁着红绿灯，吕谙因好不容易喘口气，只要过了这片红灯区出去就是Mirage酒吧——天音贵族学生御用宴会场所。
庄文在电话那头已经连过了几辆车，眼睛不眨一下道，“我不放心，老裴这事他们最好不知道。”
“啧，我快到了，你快点。”
“好。”
快速得接近红灯区，吕谙因心里盘算着裴鱼的脑内风暴。
Mirage酒吧是天音东门外面的一家很著名的贵族酒吧，里面的酒水都非常昂贵，环境也和西餐厅一样安静整洁金碧辉煌，每到晚上总有奢侈的音乐家或者有钱的年轻学生进去约会聊天、演出、甚至做些圈内的交易。
身为音乐世家的台知之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就连裴鱼早年也去那里挥霍过，吕谙因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曾经在那里不醉不归都不算什么。
今天晚上天音有两场演出，酒吧人很多，趁乱杀掉一个人不算难事。酒吧的后门直通前面主干道上39’酒店的员工宿舍，前段时间聊起来他得知裴鱼在那里打过工，相比非常了解，逃跑的路线看起来万无一失。毕竟小少爷们可想不到员工宿舍这种地位低微的逃跑路径。
看来还是自己做的不对了，让演出首席变成裴鱼还是做的太生硬了些，应该帮他慢慢恢复名气和声望才对，怎么可能让他突然一步登上吕家世界时装合作商业演出的舞台。台知之对这次舞台的执念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随着吕谙因在内心暗骂自己因为过于着急让裴鱼恢复名誉而激进的愚钝，他已经马不停蹄跑了半个小时来到裴鱼的预告杀人现场Mirage酒吧。
边庆幸自己平时私下见裴鱼特地穿的不错的衣服，边和门口的服务员聊着天音蹭进了场子。吕谙因快速转进盥洗室。刚刚飞速的瞟了一眼，台知之本人现在身为这场宴会的承办人之一正坐在舞台中央边玩着手机边等待后台调试音响设备，台下灯光不算暗，现在至少是杀不了人。
「我先去找他，你快点来」
庄文的对话框里没有回复，估计是心急到已经撂下手机飙车了。至于排在她下面的裴鱼的私聊里面，吕谙因不管怎么找他都没有回复，不知道情况如何，至少还没犯错。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已经不那么整齐但是依旧能看的过眼的服饰，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在宴会中被抓出来。吕谙因深出几口气，想着大概十几分钟前裴鱼就在和他做一样的事，放给原来是一定会笑称他形式主义的。
是真的要杀人啊……
吕谙因小跑出盥洗室，凑到桌前随手拿了杯葡萄酒混入人群当中。环顾四周还没有看到西装革履的裴鱼。
是突然下定决心要杀人吗……
会场的灯光突然黯淡，台知之拿着话筒微笑着道，“实在万分抱歉，但是万幸这里的音响终于修好了，让我们为今天成功的演出共舞。”完毕昂首走下台，牵起一个在台侧等着他的姑娘，两个人走进舞池。
草了！
看着还给自己增加任务难度的台知之，吕谙因恨不得自己拿把刀子捅死他。
伴随着音响里流出的春之圆舞曲，舞池里的人们随着自己的男伴或女伴翩翩起舞，如果不是背景是某人要杀人的话，这场景甚至有些融洽的让人不禁想照张相片。
台知之牵着歌剧系系花的手跳跃在舞池里，对方粉色的法国高定裙子和他的西装旋转在一起。台知之凑到女士耳边轻笑，“这圆舞曲唱的可没你好听。”
“哦，别再取笑我了……”刚入学几周的女生羞红了脸，她在校园入学典礼上唱劈的事迹还流传着，只是不影响新一届系花评比就是了。
暗绿色的西服伴着粉色的蕾丝裙在舞池里左右摇摆，成为了全场最和春之圆舞曲相配的一对舞伴。
“我的小姐，你棒极了。”
身为一个情场老手，台知之撩妹自有手段，财大气粗从不吝啬在女生身上花钱。这眼看着一个姑娘就又要误入歧途了。
吕谙因边注意着这令他反胃的场景边让开人群慢慢移动，之见墙角的昏暗灯光里站着一个裹着毛呢大衣的瘦高影子，双手环抱在胸口，靠着墙，明明在舞池旁边却不接近。
裴鱼！
随着春之圆舞曲女高音的最后一个长音结束，舞蹈进入了尾声，那瘦高影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筒状的物体，吕谙因一眼就认出那是裴鱼和自己介绍过的刚上大学那几年还有钱的时候买的刀鞘。
吕谙因还没有起步，就被刚结束一曲的人流冲得离裴鱼所在的角落愈发得远。
另一边，迎来的则是手起刀落。
4
“啊——”尖叫刺破会场，刚迈进会场大门的庄文在内心不住想到不愧是歌剧系的女高音。
粉红色的公主裙被染上了粘稠的红色染料，刚刚还在和自己调笑的人已经靠在自己身上不省人事。
吕谙因朝着暴乱的人群中央走去，他知道自己没能阻止裴鱼，但是他至少……
我该偏袒他吗？
心如乱麻地走上前去，看见周围已经有冷静的人拨打了120和报警电话，原先裴鱼站立的地方早就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庄文趁乱挤了进来，凑到人群角落的吕谙因旁边，“……是他吧？”
“……嗯，我才刚看见他……就。”
“……我盯着这边，你去找他吧……决定权在你。”
吕谙因闻言抬头看向庄文，可是干练的女性一如既往地梳着高马尾，青色的眼袋上幽黑的眸子水色波澜。
“去吧，去救老裴。”
吕谙因顺着手机里的谷歌地图走到就把后面的暗巷，眼前留下的还是浓厚的猩红铺开在瓷砖上。
说实在的他这几周下来并没有深刻的觉着裴鱼把自己当成知心好友，一切看上去都像是自己单方面示好一样，可是裴鱼给予自己的一点点回馈又让他甘之若饴。
简直像个变态一样……
明明自己在任何事上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吕家少爷，但是遇见这种事他也还是不免慌了阵脚。这个世道，哪里有真的见过用刀杀人的？
鼻尖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吕谙因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裴鱼，他不知道看到裴鱼应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该以一种什么状态去面对对方。朋友？把对方的家底儿翻了个底朝天还捅了这么个天大篓子的朋友？后辈？哪里有后辈管前辈的理？路过？谁信。
“谙因……？”阴影出了声。
“……是我，你……”
“你是来劝我回去的吗？”裴鱼走了出来，能看到他的旧款式毛呢大衣上也洒上了颜料，估计是洗不清了。
“我……我不知道。”吕谙因看着对方对比与小巷口灯火通明的主干道的那双眼睛，动心往前走了走，“或者……你听我说。”
“……好，我听你的。”裴鱼看起来落魄了不止一点，完全没有杀人者应有的自豪感。
“从社会角度，我想劝你去自首，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想放你走，我甚至想抓个人去给你顶罪，你说你为了什么放弃你的后半生去杀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这样就能换回你家人后半生的安稳了吗？”
“如果是，也许这是比划算的交易。但是如果不呢？那你不就成为了比他更无耻的丢下自己家人的家伙？小提琴演奏家？小提琴首席，那都统统与你无关！”
“Unthrifty lovesliness, why dost thou spend upon thy self thy beauty’s legacy!”(俊俏的浪子，为什么把你那份美的遗产在你自己身上耗尽，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谙因……”裴鱼终于出了声，制止了看起来比他情绪还要激动的朋友。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庄文说要给他介绍新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毕竟自己和庄文在学校里被台知之为首的学生会宣传地都是名声在外，这人肯定也有污点被抓住。然而没想到，这只凤凰能停在自己这棵半死不活就快被藤蔓绞杀的梧桐上。
“谢谢。”
“你别告诉我你要自杀，你是懦夫吗？裴鱼。”
吕谙因走上前去，正想从裴鱼的手里把刀夺过来，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
“别碰啊，你会被警方误会的。”裴鱼环住吕谙因的肩膀，“我可以当个懦夫……我可以在台知之、在庄文、在老妈面前都无所谓……但是唯独，不想在你面前，谙因……我不会自杀的。”
“……！”
“所以，我宁可等你带我去警局。”
“……my best violin, hope to see you start Rhapsody in Blue day.”
“当然。”裴鱼笑了笑，“我捅他一刀不亏，但是我妈那边可能……”
“我会帮忙的，你有被那家伙勒索的记录吗？”
“没有。”
“……行吧，那你就表现好点。”
走过主干道，璀璨夺目的灯光仿佛都在向裴鱼炫耀自己可以磊落地立着，“我觉得挺好。”
“？”
“捅他这一刀啊，是真的不亏。”裴鱼踩到警局的台阶上，回头看着下面依然形象全无滤镜全碎的吕谙因，“等我。”
“当然。”
「没死。」
「嗯」
「……自首？」
「嗯」
「表现好的话两年。」
「嗯」
「……傻了？」
「没有，我把下个月的演出推了，明天我就出国。」
「……受打击了？」
「呵呵，密码QQ发你了，勒索的资料就交给你了」
「好，早点回来。」
「还有我觉得，裴鱼捅那家伙一刀确实不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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