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终终稿)

越狱

 

 

 

 

也许,我死了吗?

人头攒动,周围的警笛声在脑中轰然爆发。市中心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中央,有个人倒在血泊中。我挤进人群,看到了那副血肉模糊的面孔,没错,是我。

奇怪,我并没有恐惧,反而是平静,甚至欣喜。唯一遗憾的是自己的死法不够帅气,穿着条纹衣服,死后的模样有些作呕。我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尸体,于是离开了这里,坐在了马路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摆渡人”的到来。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十字路口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尸体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些血污。

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电影中演的那样,我的眼前放着幻灯片一般,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映在我眼前。那是第一次去游乐园,妈妈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她拉着我的手,身旁的米妮米奇环绕着我们,我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小时候如此美好,那时候的母亲如此开朗。我希望,如果有机会去治好母亲的病,我们继续生活下去,便好了。突然,我想起某个小说中写到的,亡魂归回身体,便可复活。

像是掌握了超能力,我一瞬间便到了医院病床上,母亲在病床旁边跪着,攥紧了我的手,抑制着泪水和哭声。我穿透人们,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漂浮了起来,浮在身体正上方。一瞬间,我的视野变成了病床上白洁的可怕的天花板。复活。

我想转头看看母亲,告诉她,我没事。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实现转头这一简单的动作。我想开口说话,告诉他们我没事,但也做不到。身旁一个小护士说:“有心跳了!”妈妈几乎跳了起来,张大着嘴,注视着我。可我却连眨眼都没办法做到。原来,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复活啊。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只有疼痛。身上每一处都针扎一般,像是注入一条条毒蛇,顺着血管,慢慢扭动,一次次碰撞着血管外包裹的筋膜,想要冲破,再钻入另一条血管。最终挤进心脏,随着心跳击打着嫩肉,让人痛苦万分。

愤恨与痛苦一时占据了我的胸膛,作为人,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我想,这次活着,一定要让母亲摆脱病魔。在医院的每一天,痛苦一直折磨着我,无数大大小小的毒蛇注入体内,似乎总是在晕倒和醒来的过程中往复。

 

记得在两年前,父亲因为母亲的控制症宁可净身出户,也逃离了我们母女。在她发病时,就会给我套上条纹衣服,掰开我的嘴,塞进她做好的饭菜。甚至,她强迫我喝下苦中药,尽管我根本就没有病。出车祸的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跑向学校,想早点换下条纹服,没想到却闯了红灯被车撞死。

 

看着趴在病床前的母亲,没日没夜的照看已经让她的黑眼圈无比明显。也许,母亲的病在慢慢恢复了。母亲的控制症也一定是可以恢复的。我想。

 

终于,我出院了,妈妈推着我,还有数不清的仪器,回了家。她拿出了作呕的条纹服,像是囚衣一般。满面笑容,走过来,帮我换好,说:“宝贝真美!这才是我的宝贝。”我的胃突然有种呕吐感,却也没法作呕。不过,母亲也需要时间恢复健康吧。可能是亲戚们都知道了我的情况,纷纷来到家里探望。他们随着妈妈来到卧室,她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悄悄按了一下,我的右手竟自己动了起来。于此同时,从我的胸前,发出了声音——“叔叔阿姨好!”我的心战栗了起来,难道说,周围这些仪器,全部是妈妈用来操控我的工具。心中那一丝对于控制症恢复的希望火苗也完全被浇灭了。现在的我,完全确定,控制症完全扼住了母亲脖颈,也完完全全控制了她,不会再离开她。这时我才注意到妈妈只留了一个小台灯,可能是避免亲戚们看到我真正的样子。她已然完完全全变成了恶魔。表舅还想和我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打断了,她砰的一声锁好了我的门。

各种情感轰然在心中迸发,我想死去,或许这样才是对自己的释然,同时也解放了母亲。耳朵再也听不到门外的攀谈,鼻腔中充斥着血腥味,慢慢顺进了喉咙。胃里的食物翻涌着,涌到了食管中。血液混着食糜倒流回了胃,胃酸却残留在喉咙,无法吞咽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母亲仍旧会给我拿来囚服,亲戚朋友来时,还要上演最拿手的戏法。

大概过了一年,某一天,母亲正递给我水喝时,水顺着嘴巴流进了喉咙,我的舌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清凉。我抓住一瞬的感觉,急迫地尝试动了动舌头。舌头触碰到了牙齿,触碰到了上膛。过了一会,脸部全部恢复了正常。我感谢上天给了我这个死去的机会。趁着她不注意,我张大嘴,用尽了仅存的全部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腥味涌进了大脑,冲进了眼球。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从眼睛流了出来,我低头看着胸前,条纹消失了,只剩下了鲜红。那血直流到了她的脚下,我闭上双眼,失去了意志。变成了魂魄。和之前不同,我的身边出现了“摆渡人”。

终于,我越狱了。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