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 cetera
“拥有了吗?那些你曾经幻想的,拥有了吗?”
在山河那端,在落日尽头,在混沌的天色还微微黛蓝的那片光里面。你曾经幻想的,拥有了吗?
“没有。我从来不曾拥有。”
每年一度的海月岛音乐节,总是最受人瞩目的,那到来的协会代表会在每届选手中挑选那个最好的,只一个,只是那个最好的。剩下的,无论你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五第六,那都是一样,没有差别的都被沦为“非优胜者”。
拥有荣耀的,只有第一名。只能是第一名。
佩尔狄等待这一天好久了,她带着她掉落在盒底的满是裂痕与沟壑的松香块和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马下边厚厚的白色粉末的提琴—–佩尔狄将左手蜷缩成了一个拳头,指肚被金属琴弦硌出的硬茧子触得她的掌心有点疼。
“呼,该上场了。这次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聚光灯刺眼的过分,就像极乐世界云层上面划过的痕迹—–或许那是离光明最近的地方。
白色的弓毛就着盐般的雾与金属琴弦的摩擦,琴音被奏响了。
佩尔狄的世界成为了那支协奏曲的世界,风把她带去了那里。
也许这是演奏者的通病。
喜欢逃离到乐曲中。喜欢躲避在旋律里。
那个世界有着金灿灿的未来,佩尔狄看到了聚光灯下的自己,站在最高处,带着花环,捧着奖杯,所有人都大声喊着“天才少女佩尔狄!天才少女佩尔狄!”,在幻化了的灯光下,她看见了海月协会会长递给了她那枚最闪耀的徽章,她伸出了双手准备愉快的接下,可她的指尖刚刚触及那金属光泽的边缘……
“砰!”
第四根金属琴弦崩断了,巨大的冲力让那锋利的断裂处狠狠地打到了佩尔狄的脸上。
深深地,一道血痕。
议论声从周围升起,逐渐的,逐渐的,四面的人群乱着,动着…
“这怎么回事?”
“海月音乐会还能让这种低级错误发生?”
“太差了!快下台吧!”
讥骂与讽笑包裹着佩尔狄,金灿灿的徽章不再!闹哄哄的赞叹消逝!
剩下的,剩下的只有差等生佩尔狄!
都没人帮她拭去脸上血迹的,孤独的,无人在意的佩尔狄!
“啊—-!”佩尔狄失控了,她尖叫起来,混合着血迹的泪水从她眼里喷射出来——
她疯子一般地跑下了舞台,留下她曾经视若珍宝的大提琴,任由得它断着弦,裂着痕,扭曲在座椅和灯台之但佩尔狄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狂奔到了音乐厅外,鲜蓝色的天空格外扎眼,没有云,也没有太阳。
佩尔狄奔到了海顿大桥上,望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她的手指在铁质扶杆上捏的通白,咬着嘴唇,像是要将那栏杆捏断一般,她看着水里面自己迷糊的倒影,那人形随着波荡啊荡,
荡啊荡,荡啊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佩尔狄尖声笑了起来,那波荡的更厉害了,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形状,在水上面。飘着游荡。
然后,佩尔狄平静的走回了音乐厅。
她推开了大门,一瞬间,佩尔狄的耳朵里像是塞满了小虫一般,嗡嗡作响,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她终于听清!
“Et cetera…….Et cetera…….Et cetera……”
环绕的,渐进的,包裹感极强的咒语在环形大厅中响起。
“Et cetera…….Et cetera…….Et cetera……”
“Et cetera…….Et cetera…….Et cetera……”
不断不断,延续延续,沉浸沉浸…..
“Et cetera”
大提琴浑厚的尾音游荡在礼堂的环形座椅间
白炽灯汇聚在舞台的那一点,幻化了所有恬噪,排山倒海的来到—手掌与手掌的撞击,人头与人头的攒动。
“Et cetera”天才少女卡米拉樱唇轻启。
“卡米拉!做的不错嘛。又是第一名吧?”
“你到底有什么秘诀?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卡米拉,你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脑子和我们的构造不太一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讽刺与讥笑如潮水般涌入卡米拉的耳膜,一声声,一下下,撞击着,撞击着,尖锐的,尖锐的…
卡米拉的世界仿佛凝固了,加杂着那些刺人的冰针变成了冬天。
可惜没有白雪,只有寒风。
这时却乍现了一抹春光—-
“哎呦,哎呦,别瞎猜了!”
卡米拉感激的看向了说话者的位置,却还没等那人回望,却听到了她再一次的话语声—
“孤陋寡闻的渣滓们!你们不知道么?卡米拉是个巫婆,我听见了!她念咒语!”佩尔狄翘着嘴,眉飞色舞,又作极其惊恐状,“是不是啊?怪物巫婆卡米拉?”她捕捉到了卡米拉的目光。
“那…那不是咒语…不..不要瞎说…..”
“咒语!”
“怪物!”
“巫婆!”
人们整齐地看着卡米拉。
“咒语!”
“怪物!”
“巫婆!”
人们混乱地冲向卡米拉。
头发断裂了,肌肉撕破了,眼珠掉落了,血液凝固了!
卡米拉呢?
鲜艳的嘴唇微微张启:“-Et cetera”
世界暂停了,人们如同木偶般站定在那里了。
挥舞着的,大笑着的,狰狞着的,全都没有了!现在只剩下静止!静止!!!
卡米拉落在地上的眼珠,滚动了一下。
朝着反方向。
佩尔狄拾起那枚眼珠,滑溜溜的,还带着血和粘液。上面还牵连着一些透明的,晃晃悠悠地耷拉着的,不知道是眼角膜还是从地上粘起来的什么塑料纸。
然后,佩尔狄把它放进了嘴里,滑溜的眼珠随着她的舌尖舞蹈着,跳跃在牙槽与上颚
之间。
“咯吱咯吱”
“啪嗒啪嗒”
佩尔狄的嘴角沁出些液体。
佩尔狄的眼睛闪出些光芒。
佩尔狄的身体柔软的想一只小虫!她的大臂,她的小臂!她的手腕,她的手指!
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世界解冻了,人们如同活物般骚动起来了!
静止静止静止!!!全都没了!现在只有挥舞!大笑!狰狞!
“Et cetera”佩尔狄念着。
大提琴浑厚的尾音游荡在礼堂的环形座椅间
白炽灯汇聚在舞台的那一点,幻化了所有恬噪,排山倒海的来到—手掌与手掌的撞击,人头与人头的攒动。
“Et cetera”佩尔狄樱唇轻启。
聚光灯刺眼的过分,就像极乐世界云层上面划过的痕迹—–或许那是离光明最近的地方。
她奏响了第一个音,手臂竟是那样轻盈,飞舞着,如同蝴蝶,精巧又曼妙,琴音如水般倾泻,又如娓娓道来的童话般空灵,那是至洁的灵魂!
“天才少女佩尔狄!天才少女佩尔狄!!天才少女佩尔狄!!!”
掌声与欢呼伴随着佩尔狄扬起的弓尖蜂拥而至,佩尔狄笑得脸都褶皱起来。
“卡米拉,你的辉煌还是被我拿到了吧。”佩尔狄暗暗地想着。
“佩尔狄,你是个巫婆么?”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佩尔狄的世界,瞬间冷却,坠入冰窟。
咒语。
怪物。
巫婆。
佩尔狄呢?
鲜艳的嘴唇微微张启:“-Et cet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