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 cetera

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理含着刑罚。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

                         ——-《圣经》约翰一书4:18

 

阳光灿烂的马德里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热烈而不知疲倦,就像维克托给他的感觉,丹德莱恩想。真奇怪,维克托·伊里奇·乌里扬诺夫明明是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民族生出来的个体,本应像寒风一样冷冽刺骨,但却给他洒满马德里的阳光般温柔炽烈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丹德莱恩想,他竟然一眼就爱上了他。

西班牙可能是世界上最慵懒的国家,这里的人们在中国人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时候仍安安静静地在柔软的榻上安眠,直到阳光高照,人们才慢悠悠地起床,在被阳光笼罩的城市开始一天的工作。多民族聚合的国家让人们之间有所谓“私人距离”,但是天生热情、爱家、热爱流浪的卡斯蒂亚人则会将这距离变得温暖而又无线贴近。

这也是为什么闲的只剩下钱,无所事事自由职业,每天热爱作死,永远在流浪的战斗民族后裔维克托·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先生会定居在马德里的理由。

对此,乌里扬诺夫先生——我们暂且称呼他“维克托”——感到十分庆幸。

丹德莱恩·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出生在西班牙,是名土生土长的卡斯蒂亚人,他生活在马德里,他的根,他的家人,他的人际关系都在这里,可是除了他的面貌,谁都会觉得他不属于这里——并非是不属于西班牙——他简直不属于地球!即使他是正统的地球人样貌。

丹德莱恩的神情永远是那样的安详甜美,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他像是,不,他就是在一个另外的世界生活着。

同学们都排斥他——“他太古怪了!”

他们孤立他,可他依然每天开心地自己活动,碧绿的眼睛含着快乐的光彩;他们在他的课桌上乱涂乱画,可他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自如地学习。周围的一切干扰对于丹德莱恩似乎是透明的,不存在的,他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说着那些奇妙的话。

当老师询问丹德莱恩的时候,他便会奇怪地歪歪头,两只大大的碧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吐出小小的气泡“这并没有什么啊,老师,我一直在和朋友们玩啊。”

“你的朋友是谁?”善良的女老师与他对视,轻轻地问。

“今天是丁香姑娘!”丹德莱恩快乐地回答。

于是这所学校,这个地区都知道了,丹德莱恩·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是个生活在童话里的孩子。

正是西班牙时间的中午,人们正是吃完了早饭,精神抖擞开始一天的工作的时间。维克托走在马德里的路上,正当他想着“今天是去低空跳伞还是深潜“的时候,他瞥见了他寥寥去过几回的“蒲公英”花店里正站着一名男性,看不到他的面貌,可当维克托看到那闪着梦幻的光芒的黑发时,他就决定进去看看。

门铃的响声解脱了手足无措的店员小姐,她几乎是庆幸地招待着维克托“乌里扬诺夫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嗯,我最近要去看朋友,可能需要一束代表友情的花吧。”维克托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偷偷地拿眼睛的余光去观察那个青年,哦,他可真是与众不同,维克托心想,他看上去无助极了。

于是维克托友好地询问:“这位黑发的先生,您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我能否有幸帮助您?”彬彬有礼,话语庄重,很好,满分,维克托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打分。

那个青年转过头,嘴唇翕动,他说话不像是陆上的人类,他像是在海里吐出晶莹的气泡:“美丽的先生,感谢您的友善,可我是在给朋友挑选她要出生的地方,她未来的家,她血缘所系,我是一定要自己挑选的!”

挑选未来的家?那为什么不去中介所,而来到一所小小的花店呢?维克托兴趣盎然地感受着这引人探究的奇怪,当他正要往下探究这甜美的内芯时,店员小姐阻止了他。

那位名叫安娜的店员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她眼含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个黑发青年,不留痕迹地将维克托拉远了一些,轻声又急又快地跟维克托说:“乌里扬诺夫先生!请您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啦,那个黑头发的家伙是个怪人!从小他就不太正常,远的也不说了,单说说今天他来买花,竟然是给他那拇指大小的朋友买花做家,他竟真的相信那花能开出拇指姑娘来!哦我的老天啊,他已经买了一年了!就为了那不存在的拇指朋友,反复挑剔花的缺陷!他可真是太古怪了!真是个让人生厌的人!”安娜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话简直响彻整个小小的店铺。维克托瞥了一眼青年,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还是观察着面前的花。

安娜看见了维克托的眼神,她耸了耸肩,“先生!可千万不用害怕,那个怪人可听不到我们这些凡人的真心话。”她讽刺地看了一眼黑发青年。

维克托却感觉更有趣了,好久没有这样了,他心想,这个青年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哦,我对他是多么地好奇和友善!维克托抛下了安娜,他向那个青年走去,语调轻柔“先生,我对花卉有所了解,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黑发青年——丹德莱恩——看着他,“十分感谢您,好心的先生!我那位朋友可是太娇贵了。”

他的眼睛像蕴藏着露水的青青草地。

“我给她找了好多花,可是她都任由它们开谢”

他的头发像是粼粼的水波。

“她实在是太狠心了!明明我和她约好了见面,却总是因为这娇贵的性情次次爽约”

他的神情那样的不解、委屈、忧愁,像是柔软的小鸟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故那样天真可爱的神情。

“她怎么能这样!”

青年气鼓鼓地说了一大堆,维克托心里却积起越来越多的轻盈地像棉花糖一样的情绪,哦,他想,天啊,我被爱神的金箭射中了。

 

———————我卡了,直接时间跳跃——————

“是金氏症候群,贝拉斯克斯先生”

丹德莱恩感到巨大的荒谬,童话的世界那梦幻的水晶一样的壁垒碎成了光子——公主忘记了王子,有这样的童话吗?

他怀抱着碎裂的光子,小心翼翼地问,“您说,是金氏症候群?”

“是的,先生。”医生怜悯地看着他,纵使他早已看惯人间疾苦,却还是忍不住为这个邻里皆知的古怪青年惋惜——丹德莱恩的神情是那样希冀——他的声音下意识放轻,“是的先生,金氏症候群,乌里扬诺夫先生的记忆消失了五年,现在他只记得他是个刚来西班牙的20岁小伙子。”

“目前并没有发现有治愈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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