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最富饶，却烟霾缭绕的土地。两年前，最后的水源被外地人侵占。之后一段时间里，在那个社会上，人们需要水来维持秩序，水，就是最有影响力的东西。直到，那帮外地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丰富的水资源，他们用那些被抢去的水，源源不断地交换这片土地的资源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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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黑色正装，手提褐色公文包的青年抬头看看楼顶的深蓝色的公司徽标，走到保安室门口。
“大叔，麻烦问您一下，这就是那个业界顶尖的清水公司？”
“呦，小伙子，是想来面试吧。我劝你还是别趟这浑水了，换个公司考虑吧，听说最近公司内部有大事要发生呢。”保安大叔用食指弹了弹烟灰。
青年笑着说：“不过这里的薪资待遇真的不错呢。”
“什么？”大叔没听清，抽了口烟问他。
“没什么。正式跟您打个招呼，”他保持着微笑，用单出来的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微微弯腰，“您好，我是清水公司运营部新来的员工——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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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公司主力营资水资源相关产品，最有名的是“神水”这个商标。在这待了两三个月，耿恩发现清水公司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公司旗下的“一号水库”是内部高层才可以接触的项目，而“神水”就出自“一号水库”。他作为公司新人，安分守己，只能偶尔在职工食堂听见别人议论。可某一天，一则新闻打乱了这条“规定”——「清水公司称“不小心”在一号水库中排入了大量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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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破例参与“一号水库”会议的耿恩，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耿，恩。你就是那个运营部新来的小伙子？”坐在会议室中间位置的陈柏原董事长推了推眼镜，看向走进来的青年。
“是，今年是第一年在本公司任职，”耿恩点点头，“此次由我来负责这起「白水案件」的善后。”
“开始吧。”坐第一排的女子指示道，身前的立牌上写着“白瑛”。
“好的。资料显示，污水内含有大量毒素，饮下被污染后的水后会感到眩晕，不久后产生强烈的腹痛感，转而变成全身火烧一样的剧痛。”耿恩梳理着自己的调查内容，接连换了几页演示文稿，瞥见陈柏原正盯着手机，无暇顾及眼前的汇报。
“陈董事？”耿恩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提醒陈柏原重点快要讲到了。
“咳，白瑛，给他录像，我之后再看，现在有点事要处理。”陈柏原说完之后，便丢下新人和员工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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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结束了，耿恩提着公文包出了公司后门，向公交车站行进。刚出来这段路上，耿恩看到有人举着牌子和相机被公司保安拦下，想起来前两天保安大叔说的话：“辛苦你啦，这两天因为那条「子虚乌有」的新闻，我们公司正门外天天堵着记者和来抗议的人，只好苦了员工，让你们绕远路喽。”
到了公交站，耿恩看了眼表，距离下一辆公交车到站估计还有段时间。
“噗嘶，噗嘶。”他注意到咂嘴的声音，回头看见参加会议时坐在第一排的——“没记错的话，是白瑛小姐？”
“诶，新来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们现在一起吃个饭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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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餐馆用餐，面对面交谈着。
“这……您确定吗？白小姐，您要知道，这事关国家利益和人民的安全。”
“就是因为有这样无趣的想法，你那些没用的上司才会一次次地撕掉我给他们的文件，一次次地把消息压下去。”白瑛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可是……”
“有什么好处？这样，好歹我也是你的前辈，事情办成后我推荐你升职，加薪不是梦！”
“这就不必了，”耿恩摇摇头，“我是说，您确定「污水」是纯净的吗？”
“当然了，我亲自做的勘查，又找人鉴定了好几次，怎么会有错。”白瑛挺直腰杆，晃了晃手上的筷子。
“这就怪了，为什么还会有那则新闻？公开检测结果不就好了？”
“是吧，如果「污水」不是污水，而是纯净水的话，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光看这「神水」的旗号就像是在招摇撞骗！”
“白小姐，”耿恩说，“你有证据吗？”
“我怎么相信你？”白瑛抬眼看着他。
“呵呵，您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新人干净吗？我和董事们没有勾结，连与他们见一面、谈上一句都来不及。这样吧，我不用你给我原件，复印件就够了，原件你留好，你看这样如何？”
白瑛想了想，觉得这人可以信任，便把资料整理用邮件发给他了，继续道：“风险太大，你去偷听些大新闻带给我就行。”
“我可以直接拿下陈柏原的文件给你，这样更方便。”
白瑛喝上一口饮料点头示意，又摆摆手：“诶，等等，但我还是担心，你不过是刚进公司的小喽喽，哪里有反叛的能力？”
“你觉得为什么我一个新人会接手这么重要的案件？”
“因为能力强？”
耿恩笑而不语。
“那就是……你有背景啊？”
过了几天，白瑛的邮箱里收到了一个来自耿恩的消息——
「放心吧，白小姐，我想已经可以收网了。」
—— ——
“总算，送到了。”
陈柏原用手指摩挲着桌上摆着的杯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和报告书上描述的“污水”一模一样，办公室的地上还放着几桶同样的透明液体。
伴着敲门声，进来一个人。
“打扰了，董事长，运营部耿恩申请会面，说有急事与您商议。”
“他来干什么……”陈柏原眼睛转了转，目光最终落到水桶上，“罢了，被他看见了也没关系，叫他进来吧！”
“陈董事，我此次来访是为了「白水案」。”耿恩看见陈董事拧了下眉，继续道：“我直说了，白小姐之前给您的文件上写着「污水并未被查出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子虚乌有」！我根本没看到过。”陈柏原乱了阵脚，声调不自觉地上升，手上一颤，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
“是被您丢掉了吧。”耿恩有条不紊地打开公文包，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上。“这是从碎纸机里找到的文件，用程序将碎片拼完整之后，上面清晰地标出了所有的数据——那「污水」是正常的，而「一号水库」内原本的「神水」竟是含有毒物质的，而且它们具有上瘾效果。人们产生剧痛不是因为喝了污水导致的生病，而是停止服用「神水」后产生了戒断反应。所以那时您才没有听我的汇报吧？因为你早就知道了，我收集到的数据，都是假的。”
“哼，你一个小员工懂什么！如果没有它，我们就没办法盈利了，甚至亏钱！你以为就凭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就能拿得起那些人的钱吗？看看现在，当初那个小公司用这个「神水」给了政府当头一棒！现在没有人不会给我们钱，只是为了换到这一杯白开水！”陈柏原激动地站起身，朝着耿恩举起剩下一半水的杯子。
“水资源濒临枯竭，所以打算用污水兑入所谓的「神水」来维持销量吗？可是储蓄罐的号码出现了错误，误倒入了纯净水，而不是已经准备好的污水。你本想将错就错，借此机会告诉人们：清水公司在「一号水库」加入的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让大家放心购买，转念一想又怕政府发现「神水」的事，不敢轻举妄动。我说的对吗？”
“就算你再怎么……”
“所以掩盖倒入的「污水」是纯净的，只是为了让政府不查到真正的污水吗？”耿恩打断陈柏原，播放白瑛给他的录音，诺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陈柏原的声音。
「你以为我做到这一步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吗？」
「您是说……政府那边有您的人？」
「没错，所以你放心去做生意就是了，钱好说。不过政府上面还是怀疑，我就让那个新来的去找点有的没的给他们作证吧。」
录音戛然而止。
“还是为了利用我，好让政府信任你呢？”
见陈柏原不说话，耿恩步步紧逼，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指了指地上的水桶：“您那健康的白开水还能撑多久呢？”
“耿恩！”陈柏原气急败坏，恶狠狠地瞪回去，“你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介底层员工！”
“很不巧，我是被政府派来侦查清水公司的，有提交这些材料的权限，到时候您可就说不清了。”青年脸上再次浮现笑容，“不过真没想到您直接让我一个「公司新人」接手了与「一号水库」相关的「白水案」。”
“不，不可能！你没有同时所属两个企业的权力！我要告你！”
“我说过了，我有权限。还有，您也不查查是哪位员工犯了差错？连号码都能弄混？”
“难道是，是……你？”陈柏原涨红了脸，双眼发红，强迫自己抬头看向眼前的恶鬼。
“Bingo！”青年比出胜利的手势，眼里饱含笑意。
—— ——
转眼间，“一号水库”的风头已经快过去了，听说白瑛早就提交了辞职申请，耿恩也好久没去清水公司了。那次被政府上门揭发真正的污水后，清水公司的股票下跌，已经快撑不住了。
“噗斯噗斯！这边！”
青年回过头，看见身穿米色连衣裙的女子。
“好久不见了，白小姐，这是那个记者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上次多亏了你，算是大赚了一笔。”耿恩依旧笑着，递上前一个厚信封，“我也往里面放了一些，作为感谢费。”
“谢啦。话说你小子可以啊，没想到你竟然是政府那边派来的间谍，啊不，是线人。”白小姐接过钱，调侃着青年。
“白小姐过誉了。”
看着默默数钱的白瑛，耿恩说：“白小姐工作是为了赚钱吗？”
白瑛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料到耿恩会这么问，又马上恢复了神情：“当然了，打工这么拼不都是为了自己？又苦又累，还得看别人眼色，你以为到了现在还有谁能为了社会冲领导口出狂言吗？也就你那次了，不过要是没有政府给你撑腰，怎么敢呢？”
“白小姐是这么想的吗。
可多少人只是因为没有钱，连一杯白开水都喝不上，却被陈柏原他们这样糟践。
说到底，我也只是被用作政府那边最后一块遮羞布。
又一次水资源危机爆发。这次的水是他们抢来的，下次，再下次呢？
他们不会收敛，只会越来越过分，怕是真的无穷尽。
到那时，就不仅仅是一两个企业和政府的罪了。”
—— ——
耿恩从小在富裕家庭里长大，因为身边环境的培育，他对于自己生活的城镇一直怀有说不清的情愫。父亲耿信谋在政府任职，每次都穿着帅气的衣装回家，提起工作上的事，最常说的就是“我也想要为这个国家献上一份力啊。”这让儿时的耿恩就默默立下了目标——成为像他父亲一样优秀的人才，为国家贡献。
耿信谋第一次跟儿子谈起理想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说你要成为政府的一部分，这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父亲您说只有国家强大了，人们才能幸福。”
“即便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我也希望能看到富强的国家。”
“如果政府做的决策会伤害到其他国家的人呢？”
“……只要是为了大家的幸福。”
“耿恩，你要记住，没有幸福是绝对的。”
耿恩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信念，不断完善自己的各方面能力。18岁开始冲击，两年后成为了政府官员，比他的父亲还要早上十年。
耿恩是通过一些手段被清水公司直接录取的，因为已经备好了各种书面材料和电子档案，刚入职时也没有在公司引起关注。掀起波澜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因为政府可以压下一切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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