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白开水》——雄狮(终稿)

《一杯白开水》

厚厚的白色棉被盖在老父亲的身上,手板、颈椎上扎满了针孔,在他的左右站满了他的子女,似乎已经预测到了那一刻的即将到来。

老父亲的脸色蜡黄,嘴中也只能微弱的喘着气儿。他用他那夹着测心仪的小拇指拼了命的颤抖,好像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儿要与之托付。女儿见状飞扑到父亲的面前,满眼泪痕的跪在床前,说:“父亲,父亲,您再看看我,再看看。您要说什么?您慢慢说?“女儿虚弱的哽咽着。手握着手,眼睛望着自己的父亲老父亲用那右手食指来回搓着女儿的手背,好像那刚出生的婴儿似的,不知道他的意图。见女儿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用他瘦干瘦干的手轻轻攥着女儿的手,上下微震。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把妈妈的照片轻轻地塞进了父亲的手中,说:“父亲,您是不是想妈妈了。看,妈妈就在这儿呢,她再看着您呢.”父亲颤颤巍巍地把那张已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发黄了的照片举到半空,随之手又一软,又落在了那棉被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角也有些泪光,喉咙中的痰也不住的往嘴里冒。他回想到了自己陪伴70多年的老伴,心中有万般的思绪。

他又用那唯一可动的手指往床外的桌子上笔,这次他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啊,乎乎,那……”声音断断续续,没有连成一句话,可又感觉他在说着某个特定的事物。儿子看到了这个细节,往外一瞅,发现墙上是一张季羡林先生的毛笔字,他貌似突然知道了父亲的意图,于是赶紧将父亲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本《国学盛谈》那了过来,轻轻地举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您从事语言已经半辈子了,无数的中外名著您都讲解翻译过了。您平日里最喜欢这本《国学盛谈》,这本书都被您翻破了边,您要是想看,我就这么举着。”父亲用手腕轻抚着书的棱角,好像在回忆着这些年在这些书上所注入的心血,回历着每一页带来的幸福。他摸了又摸,表达了对书籍的依恋。

老父亲把手搭在了儿子的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半个身子强撑了起来,一点一点往床外蹭。见状,儿子急的大喊起来,“父亲,您别怕啊,别怕。您这辈子翻译过无数的中外名著,我们一定让您健康的活下去。我们给您请最好的医生,我们把这些愚蠢的医生都辞掉。父亲,坚持住啊。就在这些儿女要去阻拦的时候,他用小拇指勾到了床板的边缘,再蹭一点,再蹭一点。就这样,他把手伸到了床外,不停的旋转,好像要让谁出现在这个特殊的位置。他的小孙子跑到了床前,突然说:”爷爷快死了,爷爷是不是想喝杯水呀。“小孙子用幼嫩的双数握住了那杯放在桌子上白开水,一点一点挪到了爷爷的嘴前,“爷爷,您张嘴呀,喝点水。”小孙子一点点把水喂进了爷爷的嘴中。爷爷把那“清澈的水”一点点抿下。这时,爷爷把那肉嘟嘟的小手握住了,脸上也露出了褶皱的笑容。

他用那只大手“保护”着小手,往上使劲托着,让那小手握紧着那杯清澈的白开水,同时也握紧着这来自爷爷最后的爱。

子女们静静地看着这两个隔代人的亲情,感受着这最后亲密的时光,他们都落下了眼泪,那是一种幸福的眼泪。

喝完这杯来自小孙子安抚的水后,爷爷平静的离开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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