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蝉

酒吧里的蝉 (潜龙)

1.关于陌生人的调查问卷

他一般没有固定的床。因为在缉毒和缉凶过程中经常需要风餐露宿,或是打入高档的夜总会。但他有一个自己的房子。是A市(一个犯罪横行的城市)的一间小公寓中。床铺经常很乱,被子从来不叠。被褥和枕头上也有不少油污。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活得逍遥自在比拥有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床铺重要得多。

  • 冰箱

冰箱里有很多酒。大部分都是廉价的啤酒。还有一些牛肉,都是整块的。冷藏室的小盒子中有一些冷冻的化学药品,不知与犯人的赃物是否有关系。

  • 每天入睡前最后一件事

他的作息时间完全没有规律,黑白颠倒。所以不存在睡前必然做的哪一件事。如果有,那也许是在他所在的地方找到一块能躺下的空间。

  • 中学毕业于

北京特警中学

  • 喜欢的书、电视节目

很少看书更不看电视。经常留心观察正在介入调查的人。

  • 怎么跟妈妈说话

认为母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妈妈非常孝顺,但在妈妈去世后变得糟蹋。

7、最好的朋友

汪淼,物理学教授。罗辑,威慑纪元面壁人。赵杰,以前同营战友,现在已经升官平步青云。

8、包

一个单肩背黑色人造皮包,表面略有破旧,起皮。但里面分类的很有条理。

9、失眠时会

思考贩毒者如何骗过警察的调查,简而言之就是站在罪犯的角度思考问题。

10、他/她最害怕什么?有过什么噩梦吗?

最害怕他过去待的14营战友遭遇暗算。噩梦:14营在作战中遭遇偷袭全军覆没。因为他害怕没预料到的事物,所以讨厌偷袭或是突发事件。

11、你见到他/她时,他/她正要去哪里?

也许要参加一个与他身份不符的会议。比如以缉毒警察的身份参加对战北约势力的研讨会。

12、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依靠的是本能、逻辑思考还是情绪?

本能加逻辑思考。他生活的年代满是“神迹”,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但他始终坚信一个信条,一切诡异无法解释且又巧妙的怪象都是人在捣鬼。

13、最难忘的事情

读到三体世界向降临派发出的全部文献资料,并看到两位科学家承认人类未来没有希望。

14、周日下午他/她通常在哪里度过?

酒吧,面馆,廉价餐厅。或是去盯梢。

15、身体特征?

一脸横肉,身体虽然看上去胖但实际上非常矫健。眼睛有神,嘴巴经常咧着傻笑,非常五大三粗。

16、身体语言(表情/手势)的特征?

猛吸一口烟然后吐到和他聊天的人的脸上。

17、喜欢(讨厌的食物)?

讨厌青椒。

18、最后,他/她的名字(出生日期?)你可以自己把这份问卷做得更长……

名字:史强。生日:1976年4月29日

 

正文:

克里克手里盛满葡萄酒的酒杯在酒吧五光十色的灯光中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影子。他略有醉意的眼睛满足而释然地盯着杯中的酒水。这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腕上名贵的瑞士表和镀金边眼镜与这骚动的酒吧中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再过一天,一切就结束了!哈哈哈,尽情地在这段时光里享乐吧,史强。不过你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在这事发生前后都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吧。”“哈哈,喝!我早就盼着这天的到来了,干杯庆祝吧!”那个被绅士称为“史强”的人开怀地大笑着。史强身披一件过时旧夹克,松弛而肥大的脸因一个咧开的笑而泛起层层褶皱。人们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烟酒气就判断出这位是酒吧的常客。“老板,再来两瓶威士忌,”史强挥着手吆喝。克里克此时正醉醺醺地观察着史强,好像在观察一只爬行的昆虫。“有时我就在想,活成你这样也蛮不错的。什么都不在乎,只顾眼前过着舒服。我甚至一度因为你的逍遥怀疑过自己工作的实际价值……”“这是什么狗屁话!咳!”史强呛出了一口酒,“要是能干出你这番大事业,就是让我把这半辈子喝的酒都吐出来也行!”克里克的嘴角微微一扬,“哼,哈哈哈。不说了,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明天将看到的景象。想想吧史强,那将是你苍蝇般的一生中看到的最壮丽的场面。核反应堆引起的辐射爆炸将让整个城市的地皮掀起来,就像是海浪。我猜你还没见过海吧?”“哼哼,那这样我明天也算见到海了。嘿克里克,我最喜欢你对我这一生的一个恰当比喻,苍蝇一般。真是这样啊,自打初中毕业起我就开始玩世不恭啦,反正领着救济金也能活一辈子。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一样,我还真是没感受过你所倾诉的那些紧张、落败和怀疑感。”史强向后一仰,大口地喷吐着酒气。正如他所描述的,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恐惧感,甚至是期待。克里克的哪根神经似乎被触动了,他略有不适地挪了挪身子。“总之你多少还是在担心着明天发生的事吧?”克里克掐掉了另一只手中的烟,“即使不是你,其他人也会为此而祈祷、悲哀和忏悔的。”“不,我不会。其他人也不会。你掀起惊涛骇浪之后社会还是那个社会,人们会波澜不惊地做着眼下的事情,爆炸只会成为一条维持不到一周的热搜,然后成为下一波酒吧里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轶事。”史强的眼神还是那么满不在乎,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啪!”一声,克里克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听好了!明天,人们就会发现我,这个核能公司的老板所发售的城市绿色核能供应系统是一颗炸弹!没有人能阻止我!这将是人类获得的最大一次惩罚,上亿人口的超级城市将瞬间化为灰烬!这可不是什么流浪汉们口中的趣闻轶事,是我这个天才花了一生所想出的瞒天过海的惩戒!”不知是否是酒吧的灯光所致,克里克的眼睛瞪地发红。他看起来疯狂极了,方才文雅的锃亮的头发完全炸开了,全身颤抖着。史强不紧不慢地又满了一杯酒,“管你是什么,这儿可是酒吧。其他什么的都去他的吧!”克里克注视着这只初秋里还在高歌的蝉,随后他愤怒的双眼慢慢平静了。他思索着他这一生为“核”事业的付出,又试图以“蝉”的思维模式看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随后悲哀感悄悄爬上了克里克的心头,既是为他自己,又是为史强。“也许你是对的,”克里克彻底平静了,或者说是放弃与史强争辩什么了。“算了,让我们聊聊你感兴趣的那颗炸弹吧,你这么个天才是怎么瞒过那帮条子的眼睛的?”史强向前探着头,表现出少有的兴趣。“这不在咱们的谈话范畴之内。”克里克低垂着眼皮。这使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滴冷汗从史强的额头上淌了下来。“嗨,一年后都是轶事儿。可惜我是没这福气听到了。”史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轶事,克里克笑了笑,“还真是这么回事。你猜怎么着,其实炸弹就在核动力地铁的发动引擎里。我为城市所设计的中心绿色核动力系统是完全安全的,那帮警察将其调查了数百次但他们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一颗定时炸弹会藏在一个可移动目标里。后人们将会怎么骂这些愚蠢的侦探和警察呢?他们一定会褒奖我的高明的。哈哈正如你所说,史强,后人们只会把这件事看成一个玩笑而不是灾难。”史强放下酒杯,一大口酒气从他嘴中长抒了出来,这口喟然长叹是发自内心的……

第二天破晓时分,地铁上的核动力发动机就被警方成功拆除了。史强波澜不惊地看着新闻头版上对这次未竟的恐怖袭击事件的各种报道。这波澜不惊从他开始扮演成一个街头混混来赚取克里克从他身上得到的优越感时就存在了。虽然很难撬开这家伙的口,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史强脱下了沾满酒气的皮夹克,换上了风尘许久的警服。一旦目标被神圣化,一点关于达成这个目标之后的负面讯息都可能引起执行者最深刻的自我怀疑和悲哀。克里克啊,你要知道,真正危险的人是不会表现出危险的信号的,他们也许就在你的身边没日没夜地混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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