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躺着的是一个高中生：喝下一斤白酒后，从楼上一跃而下，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是带着几分愉悦的平静。
我偏在这个点出门–看着他的父母，向他们笑了笑：明明是他们逼的。我由衷的为那哥们的死感到高兴，只是他听不到我在这边的祝福了。
他之前与我说过几句话，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头七和清明给他上柱香，烧些纸钱吧。
转过弯来突然狂笑，路过超市去买了最便宜的白酒和突然想吃的东西。
回家，碰上楼上老李家儿子，他又要去打篮球。
锁上门，把买的东西归位。不过，我是不是把一瓶酱油落在公园里了？
晚上，在电脑上查独居者死亡后会被如何处理，写好了计划，接下来就慢慢收拾吧。本来准备今天下单看中的骨灰盒，但我买了殡仪馆的人也不会给我用上。
老李家儿子算了吧，他课余不是去打篮球就是找他朋友去。我明天和老张家那小子说一声，就说是他们家门铃一响我家也响（也的确如此），聊熟了，再想办法和他约好，这样他到时候就能叫来能给我收尸的人。
工作上还有一点点事情，我赶紧爬起来处理。没一会儿，我接到了同事韩林的电话：“我实在是有点事情，36小时后我才能处理我的部分。”他咋了？我们虽然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但我们俩关系还不错，足够让我担心一下他怎么了。
前一天晚上，韩林家，床上。
“好，就这么干吧。”
他脱下裤子，扑向了床上的女人。
“天哪，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不是吗，我的小可爱。”
彻夜疯狂，早上8点，酒精与镇静剂带走了她。
又是一具尸体，还是喷了香水的。
我的同事拿手术刀划开了她的下腹，取出了她的子宫和输卵管，还有卵巢。他给她缝合上切口，换好衣服，最后一次亲吻了那张因为死亡而黯淡的脸。
去殡仪馆火化需要啥派出所出具的死亡证明，做成木乃伊或是泡在福尔马林中又太费事（首先得搞到够大的容器，她1米6的个子）。他要亲手火化这个带给他欢乐与悲伤，激情与厌烦的女人。
他去买了玫瑰，在旷野中将包裹在报纸中的尸体放在一些废纸板上，小心地泼上汽油，点燃。
大火吞噬了她，也烧断了他的念想。火在天亮时燃尽了，女人与纸灰融为一体。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赶紧把骨灰收入她亲自挑选的骨灰盒中。她还被放在尼桑车的后备箱里，她男友再次检查现场确认无误，开车走人。
她的子宫与卵巢被保存在福尔马林中，那个罐子与她的首饰，电脑，手机及其配件一同被收藏起来。
回到家，上次买的巧克力与葡萄酒还在韩林家冰箱里，半盒香烟就扔在厨房台面上。
早上10点，正是阳光最明媚的时候，窗帘要拉紧，不要让阳光进来！
把沾上女人气味的衣服与床单扔进洗衣机转上，其它的垃圾在拉她去火化之前就收拾了，余下的工作量不太大。他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居家服与床单，这间公寓里貌似没出啥事。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响起一句话：“现在就给自己买一个喜欢的骨灰盒吧，以后还会涨价的。”
但是骨灰盒没有情侣款，况且他不止一个展。
两天后，我联系上了这位同事，视频中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是我们的工作开展得还比较顺利。下午我们线下见面，商讨完工作的事情（在这里补充一点，我们算是自由职业者，经常居家办公）走出楼，他点着了一支烟，和我抱怨了一下女朋友多么烦人。
我很理解他，可是这就是女人，我也是女人。
韩林真的很有条理，干什么事情都想得很周到。他事业有成，同时还谈了女朋友们。相比之下，我的工作只是为自己的生活提供保障，已经与社会有些脱轨了。
阳光明媚，旁边树上有的开了花，有的长出了绿叶，大叶黄杨也长出了新的叶子。看到这一幕我感到更为绝望，回到家得赶紧拉紧窗帘（白天拉开窗帘只是为了少开灯节省电费）！回家半路上，我更是难受了，想想韩林是那么的优秀，而我……
不能这么着了，我选择了去一家咖啡厅处理后续的工作而不是拖到赶deadline，点了最便宜的冰美式，坐在插座旁的桌子，打开笔记本忙活到9点半。而韩林还没有回我信息和邮件（因此下一步工作无法开展），可能他还在忙别的，或是在休息。
他平时没少忙活，还谈对象，也许是长期以来的劳累使得他最近突然病了。看他今天的脸色，估计回家得休息，还可能得吃点药。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收到韩林的消息：“好的收到了，这么快。”他没有给我接下来的任务，也没有说我干的哪里有问题。
我回到家，不想再考虑任何工作的事情。看黄色网文，听着E标的音乐。临睡前我突然想起了韩林，我攥着手机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以下的消息：
我今天给你的可以吗，接下来是不是联系一下王先生？
你还好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行就先歇着，命最重要……
旁边的躺椅上，穿着居家服的骷髅凝视着我，我便凝视着他（买回来的时候检查过耻骨的角度，是男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的这位同事还是没有回信，这项工作还能如期完成吗？
韩林躺在他的床上，嗅着床上女人（香水）的气味。一看表，都12点了，他爬起来洗漱，穿好衣服。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了那个女人送的巧克力与葡萄酒，还有她来的那天打包回来的，现在已经变质的剩菜。
“到底是哪天了？巧克力和酒都还没动，但是菜已经馊了……”他把打包盒扔进垃圾桶，开始给自己弄午饭。韩林刚吃完饭，前脚收拾完厨房，后脚女友就按响了门铃。
我等不下去了，给韩林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可以，我现在在家。”
好，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你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声，讨论不得不暂停。
“人家是我同事……”然后就是争吵……韩林愣是忘了我们还在通话中，我只得先挂断。
天哪，难怪韩林跟我抱怨他女朋友。
同事家里，客厅，情侣的争吵。
“我不管，给你打电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说了，那是我同事，我们要谈工作。”
两人吵吵嚷嚷……
韩林忍无可忍，也没工夫和这个缠人的小妖精折腾。他上手拎住了她，她身上的香水味，衣服下身体的温度，被泪水微微弄花的妆容，突然被凝固的表情，这么近，此刻韩林的感觉来了。身体是诚实的，她被按在了沙发上，也停止了发火，他扯开了女友的上衣，双手摸着她的胸，其中一只手又伸到她裙子下面……最后，韩林将嘴唇贴在女友的胸脯上，深吸了一口女人的味道。
他洗了把脸，就回到书房工作，留下女朋友在外间冷静。
过了大概一小时，他回信了，我们发文字消息接着讨论，他总算是能暂时摆脱女友了。
两个月后，这个项目终于圆满完成了，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几杯酒后，还没等我开口说我接下来先不干了，他就说：“以后再有什么类似的活我不打算接了，你找别人吧。”
“看你平日工作不多，社交也挺少的，这样吧，拜托你一件事：我没结婚，也没有家人朋友，万一我出事了，可以留你的联系方式吗？”
惊吓，我有些激动，差点哭出来。我一直以为，在韩林看来，我们的关系只是还不错的同事，没有到拜托这种事的地步。而且他事业有成，还谈对象，生活得很正常，会要出什么严重的事？
“我要是死在你前面了呢？”其实我也时日不多了，已经和老张的儿子处熟了，留了联系方式。
“就我对你的了解，除非是意外，应该不会。”（其实不然）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现在没有了，再说了，我即使没有分手，到时候她们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女人们不知道会闹哪样。”他点着了一根烟，眼神中除了醉意还有些什么。
他到底有几个展？这我真不敢问。“那……既然你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那我答应。”
他微微一笑，给我再倒了一杯。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吃了些巧克力，又喝了点酒。转洗衣机时给骷髅换了一身衣服，并把他抱到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