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之城——拾光如针 终稿

前传

“第一次来我们这儿,一定要看看这座雕像,听说是为了纪念一个牺牲的勇士呢!可不是吓唬你哟,它是用这勇士的灵魂铸成的。”一个女孩兴奋地对身旁另一个女孩讲述着,后者腼腆地微笑却遮掩不住内心的恐慌,“没事儿,别害怕,咱们一起合张影吧!一——二——三!耶……”

我在她们身后,静静地聆听。天好蓝,女孩们桃红色的碎花裙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美好,微风撩动她们的发丝,轻轻舞动着,好像初春的柳丝。这座城早就不像原来那样了,现在它繁荣,和平;而以前的事情恐怕只有我还记得罢。

我是这座城曾经的主人,我守护的它名字叫做“沧桑之城”。

公元1797 沧桑之城

它的名字或许解释了它的宿命罢,沧桑之城——必定会历尽沧桑……

Vir-97的爆发让身为主人的我不知所措,Vir-97是我们命名的一场大瘟疫的代号,病原体是一种罪孽且微小的生物,我们看不见它们,我和全城的百姓却能轻易地被它们侵染,被它们借以繁殖,充斥在我们的体内,渐渐掏空我们的身体。

每天因此而亡的百姓数不胜数,日益增长。所有人都藏在家中,祈祷平安无恙,往日喧嚣的大街小巷一片死寂。我本以为杀光感染的人就能平复这场灾难,我错了,狡猾的生物就算没了宿主也能隐藏自己,等待下个猎物上钩,无辜的百姓惨死寒冷的刀刃之下,而什么都改变不了,更多人被感染,丧命,感染,丧命,循环往复。我,就是个畜生。

 

公元1799 濒死的沧桑之城

一切快要结束了,我决定封锁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入,任何人不得离开,与这种生物陪葬。我在家中,书桌前,不敢抬眼望向铜镜里那副沧桑的面容,可能早已布满杂草般零乱的胡须,可能眼球中全是血丝。我提起一支笔,沾上墨汁,提笔写下一封交待沧桑之城经历的信,装入漂流瓶。我想象着或许会有人拾起,像阅读一则童话一样把信看完;也可能没有,那就任它沉入海底,那里才是最终的归宿,从来都是。

我毫无头绪地让双脚带领身体在城里徘徊一阵,面前出现一块巨大的石墩被数条粗大的铁索缠绕,竟然是城门,现在的城门彻底分割了里面和外面,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我随手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发了疯似的在石墩上刻画,分明写着“沧桑之城 公元1799年 亡于瘟疫”,凄惨而绝望。直到我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斜倚着一棵枯木卧下,我不记得它曾经是一株丁香或是玉兰了,这些早不重要,因为现在不过是一株枯木……

恍惚中,似乎进入梦境,我发现身体变得很轻盈,活动没有任何阻力,但是这里的环境似乎和外面差不多——一片死寂。

一个声音幽幽问我:“你想战胜它们吗?回答我,想,或者不想。”

“想,当然想”

“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化为盛放它们的容器吗?回答我,愿意,或者不愿意?”

“但?…”

“只要你肯付出灵魂,就能办到。愿意,或者不愿意。”

“愿意。”

说这两个字时我的声音无比沙哑,但很果断。回首两年往事,我,无用的城主,滥杀百姓的城主,失败者。为了这座城,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偿还。

接着,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能看见世界,但世界看不见我。关于被取走灵魂的瞬间我无法描述,这是我最痛苦,也是最解脱的时刻。

 

公元1999 一个探险者,坚强而幼稚的探险者,一座古城,陌生而昏暗的古城。

古城的大门封锁已久,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里面总会传出淅淅沥沥的雨声与野兽尖厉的嚎叫,也没有人愿意撬开尘封的锁,看看里面的模样。

他像一个小阴影,或者说能轻易被乌云覆盖住的最不起眼的一块小阴影,在海边无意间拾起一个漂流瓶,对信里的故事颇有兴趣,决定前去唤醒起古老的斑驳。

大门铁锁早已生锈,他不费劲地卸下铁链,古城的门缝里终于探进第一对乌黑的双眸。一块高大的物体分明伫立在他身前,伸出手去出触碰,指尖的粗糙划过他心上,还有潮湿和庄严感。是石墩,整座城最初的扉页,他想用指尖阅读上面的文字,顺着凹陷的笔画,“沧桑之城 公元1799年 亡于瘟疫”……

小阴影缓缓前进,他感觉身旁是倾倒的房屋,生锈的铁器和成堆的白骨,但由于视觉的限制,他难以确定,他就像置身于深海,自己是如此渺小与脆弱,而身边所有空间的填充物又是那么饱满又危险,随时可能让他窒息。塔尖的顶端高耸削瘦,拱门的弧形神秘哀婉,周围都是斑斓的玻璃画,小阴影环顾四周,顿时被一股阴冷的气息所包裹,雨珠顺着头顶上的飞檐,一滴滴冰冷砸在他的额头。天上漆黑一片,乌有,昏暗,封闭。

小阴影迈不开步了,他原地坐下,却忽然发现脚下有一个漆黑的,碗状的物体。

那就是我的灵魂,盛放瘟疫的容器。小阴影端详许久,我好像慢慢地能感应到他的内心,只是重复一句话:“我是阴影,在沧桑之城之外是,但在里面,我想成为最后的微光。”

他好像昏迷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来不及琢磨,浑身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像是扛上了一尊铁鼎,200年,身体的真实感回来了。再看小阴影,灵魂正被吸入容器,准备承接数以亿万计的罪孽的生物。

“你为什么要成为容器?你知道把自己的魂魄凝成容器收敛全部的瘟疫有多么痛苦吗?”

……

“你为什么要成为容器?你知道把自己的魂魄凝成容器收敛全部的瘟疫有多么痛苦吗?”

……

“你为什么要成为容器?你知道把自己的魂魄凝成容器收敛全部的瘟疫有多么痛苦吗?”

“我是阴影,在沧桑之城之外是,但在里面,我想成为最后的微光……”

后记

公元2099 新的开始

我的灵魂从容器里出来了,但是小阴影的灵魂却化为容器。

我抱着更大的负罪感根本没法面对这座城以及整个世界,我把灵魂铸成雕像,让自己永远地以那种形态存在。

在那高远的苍穹下,这尊雕像永远记录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永远纪念着守护这座城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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