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夜晚我都能回想起那天,那个生疏却能让人窒息的温度。
8岁儿童的暑假,自然是出去走走,我带着同伴前往西湖。与让人眼前一亮的摄影作品不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沙哑的飞禽拖着冗长的叹气声,时而瞥见惊起的飞鸟,一切的一切都陌生的可怕。
天生不走寻常路的我对“西湖十景”不感兴趣,我想找寻的也并非是只有鲜花而无杂草的寂静之地,无奈百般寻找,倒是岸边水面上歪脖子树的残影吸引了我的注意。人流从旁边经过,柳浪闻莺?估计只是他们的印象。
岸边的人造岩石各具风格,满满当当的堆满了整个湖岸,天生多裂缝的它在歪脖子树的镶嵌下自带花纹,暗绿色的青苔也只是拼命的争抢本属于“游客”的地盘。
我攀上了弯曲度几乎平行于湖面的树干,虽然满是青苔和菌菇,但那树荫完全符合歪脖子树的属性,奇特却有风度。我立刻靠坐在树上,后背抵着松动的树皮,叫来爸妈给我照相,我那同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什么都不肯上来和我合影。听着熟悉的单反快门声,脑中已然开始渲染树、岩石、青苔、泥土和仅占据照片一点空间的湖面,喜悦涌上心头。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重感,那坠落足以让我精神恍惚,丧失记忆,但庆幸的是,一切都被刺痛的皮肤察觉到了,穿过树、岩石、青苔、泥土和即将布满整个眼眶的湖水。温暖的水流将我包裹,下坠得以减缓,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我已落入水中。起初是一片古老却散发着光芒的镜子,可镜子上有不少的气泡和没有完全粘进水里的水滴,我拼命的翻找我的身影,只可惜浸没在水中的残叶遮住了我的眼睛。衣服渐渐放过了一直被紧缚的身体,往液体浸湿的方向游去。
一时间,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而又轻盈的气泡声,气泡从下至上,从远到近,从低沉向嘹亮,有的在水中独自穿梭,有的能擒拿住不幸落水的昆虫,但最终都裂成小拇指宽度的小球,在水面上漂浮,也就是此时,我终于意识到耳朵向我报告了它的幸存。湖水不再那样温暖,来自深渊的窒息感裹挟着好似势力最强的寒流向我袭来,我想摸清它的去向,它也只好无奈的躲开。
光芒消失了,声音不见了,奇幻场景也抵不过细胞对于氧气的渴望,除了安静的死鱼,水中的所有物体都想让我留下,不知道下沉持续了多久,我开始害怕我已经忘记了恐惧,我开始怀疑我身体的去向,以及……下一秒的温度。
树叶从我的眼皮上挪开了,我终于见识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水里一层一层的波纹在阳光下描成墨绿色的线,那绿色越来越浅,开始泛白……
轰~~~,我被一股力量夹起,闪亮的天空让我从深渊中醒来,爸妈和同伴焦急的声音让我无法沉浸,父母甚至忘记了我刚刚学会的游泳本领。抱起我的瞬间我划过了树、岩石、青苔和泥土,湖面恢复了平静,没有人知道我曾到过这样的一个世界。
坠落的全程被意外的纪录成了视频,也就是这短短5秒的落水,我好像觉得,过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