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石路,旁边同行者不经意踢起的一颗小石子在坚实的地上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脆响,我马上想出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好像是石头与泥构成的河流里一滴溅起的小水花。
我听见狗吠,清脆玩转的鸟鸣,交错又停顿的低哑叫声——是乌鸦吧。在远方,一种深沉的轰鸣声不间断地吼叫着。他们为我构建出了失去视觉后最开始的世界。在第一声鸟鸣传入我耳中时,空间就开始了它的生长。
凉风流淌在我的每寸皮肤上。我张开嘴,吸咬了一口风,它和我想象中的口感一样冰凉且绵密。如果把它想象成水云和冰丝做的棉花糖,瞬间就有了甜味的感觉。
我摸到一个坚硬厚实的东西,轻轻用力,触感就消失了。而很快又有硬物碰到另一侧的手臂。它在旋转。我又向侧边伸手,摸到了它依托的框架,同行者告诉我可以试着穿过它。我弯下腰,摸着这门框,慢慢地挪腾着穿过。随之响起的是踩过草地的“沙沙”声,脚下表现出柔软的触感。我想我一定是在某个密林里的草地上,现在正闯过了被不知名存在遗留下的大门。
接下来远处逐渐增强的轰鸣声与凉风让我又忽感正行走于工业遗址上,也许此处正是文明毁灭后那些长着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所沉眠之地。
时间早已不能被感知,当轰鸣声达到了最大近在耳边时,我依照着同行者的提示向左摸到了一根光滑中有些磨砂感的粗糙圆。它长且弯曲,我使劲伸长手臂都摸不到头。我确信我已经走进了遗址中,此时手中的正是从未见过的建筑或机械。
但是很快幻想就被击溃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十分柔软。应该是包子的味道,不外乎是菠菜馅儿或是荠菜馅儿的。
我继续向前走去,轰鸣声开始消退,一会儿就被抛在了身后。同行者牵引我走上台阶,我开始走在更高的道路上。阳光消退,我眼前由暖金转变为了通透的深紫。风依然不停歇,它更凉了。
我紧跟着同行者,任她带领我不断前行。在一种不算很快的速度中,金色与紫色如同大块不规则几何图形不断变换着,在我暗红的眼皮上投影。我已经分不清混乱的思维,过于浓烈的感官组合成另一双眼睛为我辨明周遭的景观。我仿佛穿行在什么高耸的建筑里,不时从左侧高处照下的阳光则像是从细长的玻璃窗中漏下一样。我几乎确信现在去到了异世的裂缝里中。
自由的风闯过镂空的拱门又穿过我的身体,我的指缝,我的耳下。在无限延伸的时空中,我和我手中握着的手,一同游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