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东西注定是会消失的。”
真的这样吗？我问自己。
校园门口的梧桐树叶子又黄了，大大每天还是喵喵喵地当个“龙猫”，校园的生活又回归了往常的平静。但我，
我的生活像缺了什么一样。
“那个，请问…”
走在下沉球场边沿的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猛地一转身。
“请问你是…戏剧节男主焉哉吗？”
2.
故事的开始，要从那次议事会说起。
午后的图书馆四层不像往常般安静，充斥着噪音与嬉笑声。这是一个闷热的季节，暗淡的天空投下了灰色的阳光，阳光稀稀拉拉地穿过图书馆门外的窗户，被随意地洒在地上。
压抑，我想。尤其是看到大大从门口进来时挂着淡淡微笑的时候，我知道今天怕是要出事了。
“咳咳…同学们安静了。”大大把自己背着的电脑包随意地扔在桌面上，然后接过麦克风。然而嬉笑声不减，在看到大大沉寂了大约三秒后，我连忙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安静！！！”一声仿佛恶龙般的咆哮从大大的嘴中射了出来，如子弹般直直地射入我的耳朵。
看来下次要带一个耳塞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当然，虽然大大这招不常用，但每次拿出手来都是很管事的，比如说鸦雀无声的现在。
虽然有点费耳朵就是了。
“咳咳——终于安静了…那么我们来竞选…啊自治会主席。当当当当——”
自治会主席？那是什么？
“有没有哪只自告奋勇的小龙来竞选一下呢？”大大站在最前面，眨了眨眼。
我扭头看着周围的人，然而大家的反应基本上都和我一样，面面相觑，相互之间无言，也没有人主动举手或者起身上台。
略有些尴尬啊…我想。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在我斜后方坐着的一个女生，她看起来很紧张，眉头皱着，手放在桌下。是不舒服吗？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打算举手告诉大大，但他又开口道：
“真的没有嘛…那我就 倒数啦，然后如果还是没有人的话，自治会就 就地解散啦。”
除了倒计时外，图书馆内一片肃静，刚才想要举手告诉大大的心思也被打乱。
“10，9，……”
没有人。
“…6，5，4，…”
依然没有人站出来，偶有几声叹息打破寂静。
“3！2！…”
“那…那个！”
我听到斜后方传来声音，转过头去查看是谁。
那个刚才皱着眉头的女孩此刻站了起来。我仔细地看了看她。两个厚镜片挂在脸上遮住了原本的样貌，身上穿着不合季节的白衬衫无精打采地趴在她身上，大概是被汗渍了，像丢了魂一样。而她穿着的格子长裙和脚底踩着的白色帆布鞋，就像是跨越了两个季节，显得有些不太和谐。
怪人，我想。真是满满的违和感啊…
此刻她的脸火热，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流下来的痕迹，她的手还紧紧攥着裙子，看起来是犹豫好久了。
原来不是因为肚子痛啊…
“喵~你叫什么？”大大走到她的面前把话筒递给她，“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呀~”
“我…我叫梧桐…”
“她是谁啊。”旁边有人问我，我摇了摇头，“看起来貌似不太靠谱的样子…”那个人又补了一句。
“这么老土的穿搭，不会是从农村来的吧。”有人在人群里说了一声，笑声越来越大，引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梧桐的脸感觉红得更厉害了，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感觉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我举手想要发言，大大示意身边的同学把话筒递给我。我把话筒对准音响，“嗞……”刺耳的声音一瞬间进入到了所有人的耳膜中，终于让躁动的现场在抱怨声中再一次重归安静。“不好意思。”我虽然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一直在偷笑。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打算怎么治理好书院呢？”
太糟了，这个问题怎么这么直男。
“唔…总之我会努力的！”
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了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鼓了起来，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掌声一直稀稀拉拉的，像今天沉闷的天气一样。
好在这个令人尴尬的环节总算是过去了，这之后的议事会也没再出现什么多大的波动。我也算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完了全程，感觉自己在这闷热的天气里都蔫了一样…
“呼。”我在洗手间抹了把脸，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好！很有精神！感觉世界都美好了~
“呜呜呜…”
…
谁这么毁气氛啊！信不信我…
我这样想着，气冲冲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女生在对面的洗手台那里小声地哭着。
不过…这衣服…这鞋…
这是梧桐吗？
我慢慢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她像受惊的猫一样浑身抖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身，看到我的时候惊了一下。
“啊，抱歉。那个…”
我摸了摸兜，随后掏出一张纸递给她，“给。”我说，“虽然你可能不认识我吧…啊然后刚才在议事会上我不是有意要杠精的。”
这种场合还应该说什么啊？！
“啊，谢谢…”她小声地说，接过纸擦了擦眼睛。
“啊，没事没事。我叫焉哉，你叫梧桐对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工作的！”
“谢谢…谢谢你。“梧桐吸了吸鼻子。
“话说…”她又说。
“嗯？”
“我知道你叫焉哉啊…”
诶？“啊？我还以为没人能知道我呢…”
“戏剧节定下来的男主谁能不记得啊…”
啊这…
“欸嘿嘿…”我无奈地笑了笑，她也终于破涕为笑。
“话说，不要告诉别人…千万不要…”梧桐突然对我说。
“啊？哦，好。一定。”我说。
暖暖的阳光打在脸上，沉闷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这下子，世界是真的美好了。
3.
“后来嘛，其实这件事还不能算我俩真正认识，顶多也就是相互打个照面。”我说，“我俩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对方，还是在秋游的时候。而且也是很巧合的一件事…”
“嘿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是MC石头，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首《闹太套》希望大家喜欢。”
啊…好烦…
“not~~~at~~~allllllllllll！”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尽全力想要将正在吵闹的舍友和我美好的梦境区分开来。
所以我为什么又没带耳塞！！！
渐渐地，在吵闹声中，我的意识开始变得虚幻。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然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终于恢复了一片寂静。
就在我心满意足地再次闭上眼的时候，没过多久我发现，
我睡不着了啊，淦！！！
“整点阳间的玩意吧…”我坐起身，长叹一口气，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为何。
“安静点，让不让人睡觉了还！”
我…
“算了，出去放放风吧，大半夜的估计也没什么人。”我总算是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想着出去坐一会吹吹风。
我随手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上，又从床头抓了书，起身走出去。深夜的秋风远没有那么冷，打在脸上有几分惬意的感觉。
我插着兜，穿着拖鞋悠闲地在民居周围走着圈。我很享受这样的时间，没有人来打扰我，我也不用去想怎么和人打好交道。
安静。除了拖鞋的声音外，是纯粹的安静。
只不过，这样的时间真的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经历都显得格外珍贵。我一边这样想着多享受一会再回去，一边看到民居门口的台阶上多了一个人。
是谁呢？也是出来放风的吗？
我朝门口走去。那个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转头看向我。
“梧桐？”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在路灯的光照下，她似乎穿着白天穿的衣服坐在台阶上。
我又低头看了看我。嗯，只穿了睡衣，披了件外套。
怎么感觉我像半夜出来耍流氓的一样…
“你…怎么也在熬夜？”她看到是我，问道。
“啊这…这事怎么说呢…”
“算了，你坐，我先回屋了。”她见状起身就要回屋。
“哎，别别别。”我说，“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提。”
“…”她停在原地看着我。
诶，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别是吓着她了吧。
“没什么…”她又坐了下来。
这还真是…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没说话，我也没有。我俩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开口。
尴尬啊…
我翻了翻拿出来的书。是宫崎骏作品集。
我刚看到《魔女宅急便》，梧桐开口问我：“你也爱看宫崎骏？”
“嗯呢，算是比较早的回忆了吧。”
什么叫也！什么叫也！！！我的妈她也爱看吗？是这样吧，是这样的吧！！！能找到同好真是件太美好的事了！
“啊…其实我也特别喜欢他的作品。虽然有的比较致郁就是了…”
“嗯？哪个治愈…算了不重要，能找到同好真是太好了！”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变成那种星星眼了，简直是——太开心了。
“要一起看吗？”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招呼她一起过来看。“嗯。”她说，默默地挪了过来。
风吹过，只有书页的翻动声。
“那是个温暖的时空，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也没有冷暖人情，只有点点萤火虫映衬着节子可爱的脸。”
我感觉有些心酸。每每想起《萤火虫之墓》，心里像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似的，很难受。
轻轻的啜泣声传来，我才意识到梧桐也哭了。我抬头，看到梧桐在尽力咬着嘴唇，努力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给，擦一擦吧。”我递给她一张纸，“这次我还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呀。”
“谢谢你…谢谢…”她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咱俩还有什么可谢的。快擦擦，不然明天眼睛都要肿了。”我想拍拍她的背，但手悬在空中，最后还是放下了。
“谢谢你…明明我们才只见过一面…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梧桐小声地说。
啜泣声慢慢小了下去，梧桐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时不时地吸一吸鼻子。
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垫在台阶上，让她坐到外套上。她挪了过来坐上去，给我留了一点地。我们于是紧靠在一起，都让各自在这秋夜里暖和起来。
风刮在身上，有点凉。梧桐坐在衣服的大半部分上，低着头，不知是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还是因为心事让她看起来很沉闷。总之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搭话。
良久，梧桐开口道：“我…很怕自己会中途辞职。”
我转头看向她，她抬起了头，看着前方，“你不用说什么安慰我的话，真的，谢谢你。就这样…听着就好。”
“嗯，好，我在听。”我回答道。
“我感觉，可能真的只有坐上这个位置才会知道它有多难吧…”梧桐说，手在半空中茫然无措地挥舞着，“大家既要求我名正言顺，又要求我办事妥帖，议事会不能无聊，活动不能少，四大赛事组织预热要搞好…很多事情都在委屈求全…我…”
“我真的好累…”
我无言。这一次，我没有多说安慰她的话。
“唉…你不是自治会的…我又能向你多说什么呢…”
的确啊，我没有经历过她的一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真的理解她，有什么资格能劝她呢？说到底，这些行为也只是让我自己变得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
但是我没资格说理解她，或许，只能说我“正在尝试着理解她”吧。
“那天晚上，即便话题有些沉重，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依旧洋洋洒洒聊了一晚上，从自治会到责任，从梦想到现实，从过去到现在…我们发现了我们都是双子座，都追一样的番，都看一样的小说…我到那个时候才惊叹她真的和我非常像。现在想想，或许又不像了吧。”那个晚上过去后，第二天早上，别人发现了台阶上躺着的我和梧桐。她的身旁是一本宫崎骏作品集。
4.
“再后来…”
尽管梧桐在主席这方面受到很多的争议，但是她依然在完成着她的工作，她和我聊过很多，她的“画饼”，她的忧虑，或者…
很多她不曾向外人，展现过的事情。
戏剧节的排练是紧张的，这段时间我经常要排练很久，而梧桐经常会在后台等我，我们会一起走回书活。
不过有好几次都在出口的地方碰到了白芷，也不知道是她有意的还是真的是巧合，总之她每次都会拉住我聊天，然后和我们两个一起回书活。
让人不太舒服，总感觉怪怪的…
面料在指间的手感很舒服，摩挲片刻，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我思考着白芷的意图，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我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正遇上梧桐那对厚厚的眼镜片。
“啊…”
我舒了口气，“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梧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在看什么呢？”她的视线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我手上的东西上。
诶？
“好漂亮的衣服！只是…”梧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女装吧？”
…
社会性死亡了。好！谢谢大家！
“妹想到啊，你居然还喜欢玩这个。”梧桐难得地笑出了声，“真是和你形象不符呢。”
“咳咳…”我尴尬地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是…偶尔玩玩，不是喜欢…”
“啊，还有这么多化妆品。”她越过我的身子，探头看向我身后的桌子。
“不要…”我的内心悲鸣一声，感觉今天自己就像要交代在这里一样。
“嗯…我都没见过这么多化妆品呢…”梧桐随手拿起一根眼线笔，上来就往自己的眉毛上涂。
“姐…这是眼线笔…”我无奈地伸手，示意她把笔给我。
“不会化妆？”我问她。
“嗯…确实不会。”她小声地说，“其实…我也想试试…”
“那我教你，你应该这么画…”
就这样，我临时充当了一次美妆博主给她科普了眼线笔和眉笔的区别，又告诉了她眼影怎么画，还教了她几个日常妆。
等等，为什么我这么熟练啊…
“咦，这两双高跟鞋也是你的吗？”
“啊，这个不是。你想穿吗？”
“…嗯。”她点了点头。
于是我俩又换上了高跟鞋。
“站起来走走？”我尝试从地上站起来，突然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一阵寂静，随后梧桐“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笑啥。”我拍了拍灰，假装瞪了她一眼。她摆摆手，自己也尝试站了起来。
结果又是扑通一声，梅开二度。
好！不愧是你！
我躺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梧桐的脸一下子羞红到了耳根，随后死死地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站起来。
“焉哉，谢谢你。”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梧桐突然说了一句。
“嗯？谢我干什么？”我回头看向她。
“今天…很开心！”她笑着说。那笑容仿佛一缕阳光般，纯洁，美好，温暖人心。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不过我也只是对她笑了笑，“开心就好啊。”我补了一句。
我转过身，余光看到梧桐的嘴巴微张，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站着等我收拾好。
大概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我想。
下午的时候梧桐给我发微信，说想在放学前让我去一趟校门口，她有话想对我说。
竟然有些紧张。我心跳的很快，下午的课几乎都没有上好。她会对我说什么呢？是感谢？还是…别的事呢？
我摇了摇头，试图将自己从那幻想中抽出来。只要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好了，我想。
下课后，我快步走回书活，拿了自己的东西扭头便走。
是兴奋吗？我问自己。我不知道。可能在面对未知的事情的时候人都会有这样一种趋向性吧，希望它是好的，希望它能让自己惊喜，
希望它和自己想的一样。
我飞奔下楼，跑到了校门口。我站在一棵银杏树的树荫下，左看右看，没有看到梧桐的身影。她大概还没下来吧，我想。于是我在树荫下等着。
过了不久，大部分人都从教学楼里挤了出来，组成归家的人潮。我站在门口，希望能从潮里看到那对熟悉的厚镜片，但我没有。
我转过头，看到了路对面的梧桐树——
学校里有过梧桐树吗？
越过人潮，我微微低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此时此刻，她也正越过人潮，死死地盯着我。
直到这一波人过去，我们才彼此清晰地看见对方。她的手紧紧攥住了裙角，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我们几乎是同时起身走向对方的，直到路中间，我们停下，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对方的脸。
“那个…”
“咱们学校门口原来还有棵梧桐树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找我，有事是吗？”
“嗯…”她说，“焉哉…”
“我在。”
“我们之间…是朋友吧？”她问我。
被她这么一问我突然有些懵，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啊。”
“朋友吗…”梧桐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我预感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说：“感觉白芷她…可能对我有什么意见…”梧桐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感觉…她好像喜欢你…还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跟你说了？”
“嗯。”
沉默。
“我可能，想避避嫌…”梧桐最后说，“我们还会是朋友的，对吗？”
“…嗯。”我说。
最后一缕阳光从我们之间穿过，阴影覆盖了梧桐的半边脸，“那，我先走了。”她冲我挥挥手，随后转身走向校门。
我也转身，看着梧桐离开。
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我到底在奢望些什么啊…”我苦笑一声，随后转身离开校门口。
或许我们真的该保持点距离了吧。
我仰头看向逐渐黯淡的天空，“可我…喜欢的不是白芷啊…”
5.
“后来啊，我们也都将近半年没说过话了啊，即使偶尔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什么的，有的时候她可能会来找我问题，但是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时光了。”我说，“或许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一直支持她。
不是所谓同情，真的。大概只是一种类似于“共鸣”的东西吧。
水声清脆的响着，我站在淋浴间氤氲的雾气里。
我是在恐慌吗？大概吧。或许，我是真的很恐慌吧，恐慌自己和之前一样自闭，恐慌自己和之前一样自卑，恐慌自己永远活在阴影中，无法挣脱牢笼，永不见天日。
我想要去证明我自己，我想做能证明自己的事。但是这么大的事，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做好它。
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剧组里比我好的人太多了。和他们站在一起我真的感受到了压力，从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压力和害怕。
我被人伤害过，所以我不想再去伤害别人。或许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也想当一个好人…
我能感受到，我们，我和梧桐，是一样的。
或许只有在和梧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会去想这些吧。或许，她就像照进黑暗中一束最微弱的光亮吧，重新给了我希望。
水流从脸颊滑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混着泪水呢？
像往常一样，我早早地就来到了图书馆4层，准备参加今天的议事会。以往，梧桐总是来得最早的那个，但是今天我却没看见她。
可能临时有事吧，我想。
但是直到议事会开始，我都没看到那个羞涩的女孩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笔记本站到台前。
上次见到她…好像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
“梧桐这几天都没来吗？”我问旁边的人。
“梧桐？哪个梧桐？”那个人疑惑地看着我。
“啊哈哈，别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没开玩笑啊，梧桐到底是谁啊？是咱们书院的吗？”
我愣住了，“自治会主席梧桐啊，每周都开议事会主持的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啊。”
“自治会？什么自治会？焉哉你没事吧，议事会不是一直都是项目组负责人组织的吗？”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随后看向站在台前的陌生身影，有些恍惚。
人就这么消失了？
“梧桐是什么啊，树吗？”前面的男生听到了也半开玩笑似的转过头说。
梧桐树？
“对吧，咱们学校门口还有一棵梧桐树来着…”我说。
“哈？学校门口从始至终都只有银杏树啊。傻了吧？”那个男生说完又转过身去。
只有银杏树吗…
我不相信。
我再次环视了一遍图书馆，还是没有梧桐的身影。
她不在，至少现在她不在这里。前面没有，后面没有，大大旁边…
等等，大大…大大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议事会结束以后，我冲到了大大的办公室。此时此刻的他正坐在座位上打着游戏。我走过去，“大大！我想问一下…”
“喵，别着急，”大大抬头，“慢慢说…”
“您知道梧桐她最近来了吗？她怎么样了？”
大大听到这句话以后，把电脑合上。不知是不是幻听，我听到他似乎小声嘀咕了一句：
“有些东西注定是会消失的…”
“什么？您果然知道些什么吗？”我连忙追问。
“喵。梧桐是谁啊？”他抬头看向我问道。
怅然若失。我想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吧。
我从书活走过楼道，意乱如麻。不知道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直走。
我下楼，沿着下沉篮球场走。走在边沿的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猛地一转身。
“那个…请问你是戏剧节男主焉哉吗？”
最后一缕光照在我们两人身上，我们一半在光芒下，一半沉没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