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词

他眼见着那人向后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倒在了草席上。姜初沐不禁有些恍惚,看向剑上的血珠一滴滴开始滑落,觉得不可思议。宋说愁的警惕性向来是高明的,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刺出这一剑,不论是什么结局,都只是为了斩断二人的所有瓜葛。

他向来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也认为自己不需要有。要么除了这破规矩的人,要么他自己就去死。这点他看得很开。所以是没做任何准备的。或者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就是宋说愁能活下来,然后带着仇敌的情绪杀了他。

可是宋说愁直挺挺的把后背朝向了他。

地上那人撑着将身子翻转过来,姜初沐有一瞬间竟想去扶起他来,却只能站在原地了。刺出那一剑开始,他就没有了触碰到他的资格。他平常只是仗着一份气焰才能与宋说愁接近,到现在他才发现,没有那份殊荣,他什么也不是。他不知道宋说愁对他是一阵新鲜感也好,真正的偏爱也罢,但是现在他失去了独属于他的资格。也意味着放弃了这世间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再也没有理由去嚣张跋扈,去给任何一个人制造麻烦,去把造下的烂摊子完全放手的交给一个人。没有人为他欠下的账单付钱,没有人在他被人追杀通缉的时候收留他,更没有人愿意为他承担被发现的风险去陪他杀人作恶,只为了博取他那报复得来的快乐。

宋说愁看了看缓缓流下的血,眉头微皱,叹息着拿衣袖擦了擦:“这席子刚刚铺好,你又给弄脏了。只能重新再买了,咱们现在还不富裕,什么东西都记着省着点。”姜初沐一愣。血还在流,很快就更加迅速的从伤口涌出,已经不是衣袖能擦拭的,很快就

姜初沐放下剑没有问出任何一句话,他俯下身子,也拿自己的衣袖擦起被红色浸染的部分。

良久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是这二人之间无法再质问和愤怒什么。本来最初接触的目的便不单纯,一个是众人痛恨的小人,一个是只有对方知道真面目的伪君子。即使他们都死在互相手里,都是相对无言。他们注定了无法相互坦诚和信任,所以即使在一处,一同生活许久,感情又有多深,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擦肩而过都做不到。

宋说愁向他摆摆手:“别动了,没用的。”

“……’

“你也知道,现在出去采买东西有多困难。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早就成过街老鼠了。下次别再这样胡闹。”

“嗯。”

好像彼此之间仍有下次一样。

“我也是被人算计了一回,之后会考虑你说的那个建议的。”

“什么建议?”

宋说愁的衣服被血沾湿了大半:“做恶人还是不要那么虚伪的好,到最后被发现反而会让自己摔得更惨。”

“你是被我杀的,世人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

“没被发现也是我运气好罢了,迟早。你也不知道我这几年怎么担惊受怕过来的。”他笑了笑,突然有些羡慕姜初沐了。

他眼前是有家族的支撑,足够压住人的地位。但是身后想让他掉下去的人更多。人们因为达不到,所以更愿意等待别人露出所谓狐狸尾巴。然后就打着正义和讨伐的旗帜,于市井欢呼,在刑场破口大骂,然后兴高采烈的看到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同胞被斩去头颅和手脚,被绑上罪恶的代名词,被剥去自己渴求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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