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写作——白与红

【一个人想要苹果,于是ta落地,ta的世界从此成了红色的】

从掩盖物缝隙里透过的一点点冷光让玛姆慢慢醒来,她睁开左眼,摸索着箱子里的另一只人造眼球。当她的视野终于对称后,玛姆一边凑过缝隙小心地确认外面的状况,一边拿过昨晚剩下的营养液灌了进去。粘稠冰冷的液体并没有让玛姆的胃部好受一些,但是外面幽蓝色的天空让她心情更糟糕。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道。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所需的东西,而且几个月前就确认过今天会是有阳光的一天。她想就着阳光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牢笼。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玛姆背起收拾好的行李——一些营养液和几件衣服,把她最好的伙伴——一把莹铜矿做的伸缩刀抓在手里,掀开了掩盖物。
天空是幽蓝色泛着深紫,在玛姆的脚下是覆盖着污渍杂物,隐约可以看出下面的白色“底壳”。这是浮空城最原始的覆盖层,但是经过几十年的使用,贫民区的覆盖层已经老朽损坏到一定程度了,不过中心区里刚刚覆盖上了新材料做的覆盖层。
玛姆现在已经不需要地图一类的东西了,她在几天前终于逃出了间层区和贫民区的围墙,脱掉了那身白色的民众外套,现在只要再前行几公里就到了外围,她只要随便找一个时空漩涡点就可以彻底离开浮空岛——坠向下面。这么多年过去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但是玛姆知道自己去下面做什么。她要找一种叫苹果的东西,无论是古籍还是别人的口中那都是非常好吃的神圣的东西。找不到也无所谓,她受够人生几十年如一日的劳作和纯白色的一切了。
玛姆双手紧握着唯一带给她安全感的刀,从景观破碎的漩涡点跳了下去。
下坠,再下坠,强烈的失重感和风暴裹挟着她,玛姆成了洪水里的一滴水花。她紧紧睁着双眼,不管锋利的气流在她脸上不断切割,如果她就此死在这里,她要记住死前的所有景象。
低沉的咆哮声响起,玛姆双手一紧,她看到了漩涡里冲出的蓝紫色的巨大兽物,一对透明狭长的骨翼伸展开来,漩涡开始慢慢收缩。和外派队的描述相差类似,玛姆的心脏开始急速跳动,她可怜的内管道循环系统开始有崩坏的现象,口鼻中喷出了溢出的保护液。
玛姆停止反抗气流,顺着力道飞向兽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到了它的身前,她手中的刀突然伸长插入了兽物的头顶,虽然只是浅浅一截,但是足够她借力反身骑上了兽物的头。她没有功夫去管刀了,在陡然加快的速度里抓住它头顶的骨刺,把自己贴在它身上。
呜咽咆哮的巨大声响终于退去,玛姆在感觉到身体不再有被气流切割的感觉后抬起了头。它们现在正在漆黑的深渊里缓慢飞行,继远的两侧有凹凸不平的山崖,上面探出紫色荧光的小草,星星点点。兽物散发着幽静的荧光,盘旋着降落。
玛姆立即跳了下来试图逃跑,却发现兽物不再有任何动作,睡着一般趴在了地面的残骸上。她才注意到地面上满是交错的蓝色根系,缠绕着堆积成山的嶙峋白骨,一齐散发着相同的微弱荧光。而在兽物的下面是一具有相同突出骨刺的尸骸。
原来你也是来这里寻找终结的吗?玛姆转身离开,在漆黑中,她尝试就着荧光找寻红色的东西。那个将死的外派队队长告诉过她苹果是红色的,也是他最先告诉玛姆下面有这一神奇的东西。几百年前的人都会吃这种东西,随后拥有强健的躯体,而不是像我们这样腐朽生锈的机械肢体。苹果的气味比最高级的营养液还香,比仿真果实还要多汁,他这么说道。苹果是玛姆的终极追求,虽然她知道也许这个疯癫的队长只是在拿她找乐子,但是她愿意相信那老头儿一起下去寻找苹果的约定。在间层区的生活中苹果是她全部的想象。她一遍遍的在心里描摹色彩,气味,触感,就这样挺过机械卡壳的阵痛和窒息。他们原本要制作一个周密详尽的逃跑计划,但是几个月前老头儿被中心区回收了,而她身体里的循环系统几近崩溃,维修部门已经放弃玛姆。比起成为贫民区的一堆垃圾,玛姆更渴望死在下面,哪怕是路上也好。
黑暗,幽静。玛姆前行着,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和其她的知觉了。
光,柔和模糊的红光出现了,玛姆抬头。尸骸堆成的山上,一颗颗硕大的红色圆球肆意生长着,它们热烈的散发出光芒,让崖底变成了美丽诱惑的红色。玛姆隐约辨认出底下的尸体似乎有着外派队的破烂制服,但她被吸引住了全部注意。难言的鼓动让玛姆想要大喊,但她只是贪婪地呼吸浓烈的香气,身体早已失去控制竭力奔跑着冲向眼前的一切。玛姆感到无比的兴奋和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她看到果实底下连接着的红色藤曼向她蠕动过来,温柔的缠住她的肢体,好像一个邀约。她们在欢迎我——我回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宿,玛姆倒在“苹果”下,在美梦和香气中睡了过去。
世界变成了红色。果实继续肆意生长,等待着下个来客,下一份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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