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厨房

老家厨房有一扇木质雕花的水纹玻璃门,纹理致密,散射着早间粼粼的光。常常有人到我家做客,总要问起这扇门在哪儿买的,造价几何,然后姥爷便会颇得意将它拉进拉出,显示出对门的一种嘉许。我对那门也很中意,不过我注意的是那个门锁,它可以被上下推动来落锁,我热衷于在姥姥叫我吃饭的时候将自己锁在门里,任她在门外千呼万唤,然后自己乐得咯咯笑。只是有一回那锁被我戏弄太久,气的骨骼僵硬老化,怎么也推不动,我在门里急的哇哇哭,最后还是姥爷叫来了工匠开锁。结果工匠一拨弄锁就开了。我们一家这才知道,那锁在外面是有一个暗扣的,只是我们一直原始人般按着锁身拖东拽西。工匠无语的走了,我们快活的笑了。姥姥觉得挺对不住人家,还留那个大叔吃了饭。

很不幸的是,该门也是我家厨房唯一具有艺术气息的设施,厨房内部构造由我家主厨—也就是我姥姥一手指挥建设,我妈验收的时候,哀嚎说好像来到了儿时乡下的土炕。她多少夸张了,厨房用具一类的其实也都是有头有脸有模有样,但我姥姥有种神奇的能力,很多东西一经她手,便会被归置成说不出的乱中带整,整中又乱。一进门左手边,是我姥姥叱咤风云的灶台,我姥姥厨艺很不错,炒勺翻飞,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嗷嗷待哺。美中不足的是,她脑中奇妙的想法常常驱使着我家的饭菜朝着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她热衷于将和邻居奶奶一同挖回的各式野菜与豆腐混搭,美其名曰国宴也享受不到的营养搭配,那味道总能推陈出新,引起全家人的静坐示威。但姥姥自己吃的津津有味,我们这些还受饭菜制裁的人不敢怒不敢言。

向厨房里面的置物架上瞧,有一座由锅碗瓢盆组成的危险建筑,每个星期一它都会被按照从大到小的样子规矩的整治,但行至周中,灶火的硝烟弥漫,再没人注意它的安危,姥姥对它拆骨吮血,直到迎来塌方的命运,才会被拆除重建。

尘埃久居于此,厨房的纱窗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灰头土脸。纱窗上部还是网格状的密织,下面被蚊虫和油烟撕扯成指尖大小的网眼,我好事的手指便沿着那孔洞钻进钻出,姥姥哪见得我对她的领地进行如此折辱,当机立断将我驱逐出境。

回想起来,原来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间怎么就不能慢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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