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体验

下午,忽明忽暗的阳光,指引着我的方向。

调整了调整眼罩的位置,光从鼻梁和口罩的缝隙消失了。我想前面有向下的台阶,侧过身,用脚试探。没有东西?那手也加上。我担心前方有堕落的深渊,此时又是多么想规避。光明的路是绕着深渊走的,我转个方向。一束阳光,不,应该是说盈满的阳光打在我的身上,即使是戴着眼罩也能感觉光变强了,似乎也暖和了,见了光,我竟突然更安心了,仿佛我和造物主(内心的归属?广度的社会群体?)有了一些共同相处的空间。印象中阳光下的一切很少有危险的。地不平了,侧身探了两部脚,仍是一样的弧度。是向下的无障碍通道吧。我享受走下坡的路,坡并不陡,我能感觉到我有把握,放开了左侧布着灰的水泥把手,任心带着自己的腿和脚行走。平地到了,光更亮了。我向左转,几乎确信的认为那是正西的方向,以至于在脑海里搭建了一个模拟图,阳光就在我的前右上方。我不可能失掉完全的方向吧。前面应该是草坪,可走了好几步却还没有到。那个模拟图可能并不可靠。我开始试探——所谓试探,就是打太极式的揽着前方的空气,脚步颇有起伏之感。我感觉现在更熟悉了视觉削弱后的世界。

往后,这样不用视觉的认知事物的方式渐渐变得更让我放松的。水泥地实实在在的在我的脚下,我一步一步地踏出去。我想起了刚才向往着的草地,它果然在我的右方。水泥台和草地间有一个牙子,但是草踩下去有小小的弹性,用一种让一点步的弹性给予我着支撑。蹲下去,用手去摸。刚开始有些扎人,但只要放下心去、就会发现它们也有着温柔的弧度和线条,高挑的、依偎地、成簇的长在一起。

正当我以为我熟悉了几乎不用视觉走路、观察、体会的时候,周遭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阳光减弱了,脚底的地有些坑洼。嗯,蹲下来,它们是水泥、还是砖?之间有坑和缝隙,用指尖摸,有些潮湿,像小时候我和好朋友在学校挡着砖瓦墙的边界处用小木棍挖土洞的感觉。潮湿的,让我感觉被地底下的什么力量拽着。塑料皮,大概是有人不介意把它们拿到垃圾桶里的遗留物。是失望吗?说不上,我知道学校北边的小道上是相对僻静隐蔽的,如果有人想放下对自己言行的监督,大概也就是在这种地方吧。

左侧有墙,是用砖瓦垒起来的。潮湿,温暖的表面下有一丝阴冷。我想到但丁《神曲》里因欺骗自己信任的人而被打入地狱第九层的人们,在那里游历一回也多少是对自己自由意识的探索和反思吧。

就这样,我时而警惕地探测着前方可能出现的障碍物,时而又几乎放下了所有警备。一会儿,感觉那潮湿的墙壁内是我没有足够真诚与勇气踏进的地狱,而自己则被圈入“胆怯懦弱者”拦在耶路撒冷的森林里,一会儿又似乎感觉自己在边缘处与它有了一些融合。阳光变化莫测,但既然知道它的明暗是有周期的,也就在变化中找到了一些安稳的东西。内心对外界的感受是起伏的,就如一切我们只希望往一极偏转的事物一样。

前方有锅炉吹风的声音,脸上也感觉有热浪扑来。走得愈近。打雷般的搅动声越大,我逐渐闻到了很像地铁口旁从百叶窗里吹出来的、像雨后的土壤的味道。我从小对它有一种偏爱。

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锅炉旁边,便伸出双手,让身体正对着它。巨大的搅动声冲走了关于雨后的联想,走得太近,有些东西反而看不清。

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长廊的尽头,小伙伴的手机铃响了,我摘下了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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