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摸到一颗植物开始，浅绿色，甩着暗黄色的小尾巴，长满钝钝的角。戴上眼罩——出发吧——
光芒被削弱，我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什么也看不见，起初我拼命地把手向前探，像溺水者扑进海里一通乱摸，为了拨开某种未知的恐惧，它似水波，无形却坚实，缠绕我。想抓住些什么，它从我耳边溜走，甚至连流动的风也攥不住。眼睛不适应黑暗，总有预感前面的物体会向我撞来，或者我将撞向它，空气骤冷。假象的物体席卷而来，扑向我的两肋、膝盖、脚尖和手臂，却迟迟没有臆想中的刺痛感。这种感觉就像我要时刻提防从斜刺里，冷不丁窜出的野兽，全是危险的气息，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鼻息，喘着粗气。我处于一片虚无，试探性迈出每一步，软绵绵无从下脚，无力感顿生。
听——那是什么？此起彼伏的鸟语，互相应答，喳喳，它们嘀嘀咕咕什么呢？一定很快活吧。树叶嬉闹着、拥挤着，沙沙作响。我才知道，风本是活的，它充盈在空间中，流动、击打、冲撞、交汇、融合，在额头、在发梢，一定也在枝桠、在窗棂与玻璃四周。然后是篮球在地面上反弹的声音，是体育老师说过的“大力运球”的感觉，鞋子与场馆摩擦的刺啦声，塑胶的味道。是挥舞的球拍，抽打羽毛球的声音，嗖嗖夹着劲风。
抵不过好奇，于是慢慢放下戒备。同伴紧紧抓住我的左臂，整个身体贴在我的后背，另一手搀着我的右胳膊肘。心终于回到它本来的位置，整个人温度回升，我又坐回到温暖的炉火旁，遂大步流星地踏歌前行。
每一次我都能第一时间判断行走的路线，不会掉向：嗯这里是体育馆，我们在走廊，是去往操场的楼梯，玻璃的那个吧！第四年，对这所学校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处转角。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断干扰着我，始终霍乱我的思维，我不断猜测身处的空间，想要一一与记忆中的轮廓重合，像齿轮，严丝合缝地卡在原本的时光里。是记忆的错乱，还是我感知错乱？溺在迷茫中，不断挣扎。
摘下眼罩，感叹一声，这效果大打折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