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品初稿

作者说:这个小说原本只是一个我突发奇想写出的科幻悬疑小短篇,然而在朋友的推动(威胁)下我决定把他给延长成一部中篇小说集(奇怪的小说又增加了.jpg)。文章我会边写边改,主要用第一人称。文章之前的伏笔因为埋得太深读者看不出来,所以我都改成简单一点的谜题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像本格派的悬疑作家一样挑战读者QAQ。希望大家能喜欢喵。

警告:文笔奇烂,偏黑暗向,正在连载,逻辑混乱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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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美丽新世界:

坐在悬浮轮椅上,我惬意地在雕像旁享受着人造太阳温暖的光芒。上了年纪之后,我经常来家旁边的这座公园散心,也可能只是去占那点免费扫描体检的小便宜。这座公园据说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医院废墟上重建的反战主题景点,最著名的地标就是我身后这座雕像:一只机械铁手碾碎了坦克机枪——嘛,这立意通俗易懂。

嗯,战争…..跟谁打来着?我叹了口气,人上了年纪总是这般健忘。

摘下公园轮椅停靠处提供的软绵绵的休闲靠枕,我在轮椅扶手上按下几个键,椅子沿着地上的磁极轨道慢慢的动了起来。出了公园门口厚重的扫描门,街上的机器人流熙熙攘攘,各自忙碌着,有的停下脚步互相窃窃私语,像看稀奇事物一样对着我指指点点。

从太空探索时代开始,街上的人类就越来越少了,一个个的都奔赴了人类的“新家园”,地球留给了机器人来打理——可笑的是,现在,这些机器人反倒比我们这些“留守老人”还像人类了。

“家,温暖的家。”比起那些街道旁林立的机械蜂巢,这些上了年头的木质家具和相片挂画总能勾起我的些许回忆。我这么想着,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下来。看来我温馨的小屋唯一的缺点就是挤不进一个可怜老人的轮椅。

楼道里一个清洁工机器人拎着一个几十年前常见的绿毛老式拖把从身旁走过,还绅士的向旁边捎了捎让我先过,只不过这拖把实在是上了年头,毛都凌乱的不像样。那个机器人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有点害羞似的还把拖把往身后藏了藏,然后快步离去了。嘿!真稀奇。莫不是现在机器人都懂得了怀旧,还拿着上了年头的拖把!要不是我腿脚不利索,真想跟他攀谈几句。

瘫倒在我的小床上,我打开了相簿。手指在相片上轻轻划过,像在抚摸着我孙子的脸庞。那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依靠着心爱的战机,脸上洋溢着微笑。唉,他的冒险精神过了头,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进了军旅,到现在都没回来。——简直就跟我隔壁的糟老头子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染上一头绿色的脏辫,真的是不像样!手突然被硬物扎了一下,那是相册的最后一页,塑料夹页里保存一枚金质的奖章:一颗红星闪耀在长城之上,五个棱角上雕刻着破碎的机体,这也是孙儿最后寄回来的物件。

等等,勋章?我的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

我粗暴的按了按床头柜的电铃,一个机器人侍者推开门走了进来。“老样子,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另外,告诉我,我的孙儿怎么样了,让他找时间回来一趟。”侍者眼睛闪了闪:“抱歉先生,城外的肉类供应出了点问题,请您稍等一会,马上,马上我就给您准备好新鲜的肉食。至于令孙,唔,我想,他应该在新世界的军队里工作。”

死死盯住它的脸,我的心中有种释然,却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急燥,挥舞起干瘪的手臂把身旁的机械台灯扫落在地上,“那就让我过去!去他X的新世界!”“先生,您是认真的?”他眼睛的红光闪了闪,我好似能在那两个小灯泡里看出点怜悯的神情——这该死的新世界,搞得我好像都要被机器人看不起了!

在片刻的争吵后,我带着点胜利的微笑被送往了发射基地,一路上送我的机器人都沉默不语——呵,一群上不了天的可怜虫。我的心情仿佛好了点,至少在远行前还填了填肚子,呸,肉是酸的,鬼知道这些混蛋机器人在哪里挖出来的陈年老肉来糊弄我!

被搀扶着站在一群银灰色机械大楼前,那种钢铁巨兽的噬人感让我头皮发麻。心底却涌入一种异样的兴奋感,好像一次星际旅行就能让我返老还童一样,我开始有点理解隔壁老头追“时髦”是怎么想的了。我这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做一些新潮的事情,总会有奇异的感受。

坐在特制的太空椅上,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我竟想不到现在的心情如何,期待?激动?亦或是见到家人的喜悦?

 

——或许只是因为,我已经…什么也想不到了…….

 

作者说:简单难度的挑战到此为止了。之后请抓住细节,契诃夫说过,第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定要响,我会努力做到的。另外,我在以反派的视角写文章,有些不合理的情节要么是我刻意为之,要么是我智商不够(哭兮兮)。大家将就一下喵。

谜题答案(简单):文章记录了主角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处决的这一天。主角是人类战败后被机械圈养进行试验的遗老。无论是他安乐的日常生活,还是逐步走向死亡结局的这一切,都是被智械通过公园里的洗脑设备编排好的。主角在归家过程中目击了邻居的死亡,但他没能察觉。最终在临死之前还食用了同类的肉。至于“新世界”?——那只是人类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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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梦醒时分

“咳,咳,咳”

踹开冷冻舱门,舱门外积压的厚实灰尘蹭的一下子飘散在空中,让我呛得喘不上气。

杂乱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黑暗中,我赤脚蹲伏在金属地板上整理着思绪,脚下的冰冷感让我保持着冷静与清醒。从幼时被爷爷抚养到从军入伍,我的记忆最终定格在了驾驶着战机盘旋在失控的智械洪流上方的一幕。那是一次近乎自杀性的任务,但我选择了服从。

——然而,这段记忆毫无征兆的就戛然而止了。

这算是已经深入敌营了么?我本来应该死了,我脊背上冒出一股寒意。躲藏在一个还算隐蔽的角落,我试图等待一会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过了许久,我才看清不大的房间里,码放着两排早已报废的冷冻仓,有的甚至以零件的形态散落在周围。看起来有些曾经被使用过,维生营养液干结在了舱的内壁上,形成了一片片丑陋的黄绿色印记。不过我真应该庆幸自己的那台能安然工作到现在。

我一边摸着墙缓缓前进,一边研究着从墙上撕下的建筑平面图:呵,这玩意写着是防空洞(CCAD),人防编号却是全新的编制,要么这里是伪造的,要么是战时新建的工程。按这荒诞的世道来讲,两者的可能性大概要对半分。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随时要和智械单位殊死搏斗的准备。但是,在死前我至少要找件衣服穿,略略撇起嘴角,我标志性的的乐观精神重新回归。

一路摸索到地图上标记的仓库。库房里货架横七竖八的倒伏在地上,一些罐头食品散落在地上,一旁的衣架上一件机甲内胆服像是命中注定般的等待着我。我在入伍的时候见到过这种东西,它往往是和单兵外骨骼配套存在的——厚实而笨重,银灰色的表面覆盖着各种连接点与电子线路,单是看外表就足以让人敬而远之。

衣服明显小了一号,然而我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再不穿点什么我就要低温症暴毙了。

事实证明,穿着小一号的紧身衣确实不是个好主意,防弹隔层在约束层的压迫下磨得我皮肤直疼。我只能一瘸一拐的试图从货架堆中清理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嚯!中奖了。

海绵箱子有一堆枪械零件,很明显是95枪族的,保养情况不算很好,像是慌忙逃跑中被舍弃在这里的。“唔,这是一挺老式88狙”。我乐呵了,这玩意诨名叫反人质步枪,成名之战是11年一次救援行动里百米内精准的爆掉了人质的头,把罪犯吓到投降——然而狙击手瞄的是罪犯。

不过玩笑归玩笑,事故主要还是因为人祸,我开始上手组装枪械。尽力搜索着自己错乱的记忆中有用的细节……嗯哼,所以,为什么会多出来零件?我感觉头都大了,我好歹也是军校速成后上过战场的,竟然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东西,看来我真的是冻傻了。

我叹了口气,把缺胳膊少腿的枪斜跨到身后。靠在架子上开了个雪菜肉丝罐头,凝固的肉油和冰凉的雪菜让我由内而外的冻到颤抖,然而吃完了我才发现盛饭托盘底下还有个自热包,气得我想一脚踹飞货架。

我沿着小道,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一遍这个防空洞。它已经完全空了,生活区以及逃生通道里杂乱的痕迹中给我一种紧急撤离的感觉,然而避难所的管理室和医务室却空的彻底,整洁的让人怀疑这里是否被使用过。当然,这里也并没有智械的踪迹,以致我费尽心思隐藏自己的努力全白费了,心里空唠唠的。我这一趟唯一的收获就只有那些被认为不重要而丢弃的物件——然而对于我来说还是很nice的,比如说这个在角落翻出的旧登山背包,我用它装了大概一周左右的补给…..和多余的枪零件。

在做好准备之后,我带着点赴死的决心,最终还是来到了防空洞门口。爬上垂直的管道梯,只要再推开头顶厚实的合金门,我就可以直面外界等待着我的机械天灾了。带着点自嘲的微笑抱枪爬了出去,刺眼的日光让我目眩,眼前的场景在我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是一片荒原,荒芜到让人心生胆寒。土壤不是黄土,却是一种病态的褐黄色,这让我无从判断此刻的位置。刺骨的寒风凛冽的吹拂着,这像是一个冬天,一个没有雪的寒冬,但绝不是核冬天。我应该庆幸核冬天早已经被证伪了,不然我此刻已经在漫天尘埃下冻成了冰棍。我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来确认这不是一场噩梦,然而现实总是这样残酷。

我必须要找到方法联系上人类社会,但显然没有方向的探索行动是很危险的,这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找不回这个补给站。但是至少我可以在周围找个高点的地方眺望一下。嗯,附近也只有个小土包,我登高环顾四周,以飞行员的标准视力发现了遥远天际线的一个小红点,那是一座建筑,这种柱子撑起锅盖棚顶的结构十有八九是个加油站——有加油站就有通往人类城市的道路。看来马克思还是在眷顾着我的。

在土包上,我简单的热了热身防止拉伤,舒活开了腿部的肌肉,然后一路哼着《强军战歌》,小跑到加油站门口。废弃的加油站也算是个很危险的地方,谁知道年久失修的储油罐会不会突然整个活,来一场绚丽的烟花秀。但是里面散落的工具和物资值得我去冒险。

翻过铁栏杆,我优先选择了汽车修理工的工作间。当我看到那个墙上挂的修理工具袋的时候感觉人生都光明了。在奇迹般的收获了物理学圣剑——撬棍和手持北斗导航仪之后,我转向了另一个门洞,这一看就是劣质品云集的加油站食品商店,此时货架已经基本搬空了,其实就算有估计也已经烂成浆糊了。

站在门前的马路上,带着点期盼,我拿着定位仪按了按,这大概是1954北京坐标系版,里面已经存储好基准站的坐标了。现在我得祈祷头顶上至少还有三个卫星能运作。

然而我却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玩意的备用电池早已经没电了,毕竟这民用版也只有十个小时的电量。我长叹一口气把电池拆卸了出来——在不知晓电池种类时,我不能让电池漏液毁了仪器。

看来只能由我自己来抉择方向了。从太阳的轨迹来看,这条公路一面通向西北,一面朝东南。

………

这是一条孤独的道路,只有风声与我为伴,但我相信,路的终点埋藏着希望。

作者说:哈,主角罪恶的一生要开始了,伏笔充能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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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深入不毛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做出的决定,狗屁的第六感么?——我现在已经向西北方走了五六天的路程,回头大概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一路上的荒芜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我的理智,我现在只能靠数着马路上的龟裂来说服自己没有在原地打转。我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脚下的不仅仅是废土…..这大概率是核弹洗地后的充满辐射的死亡荒原。这也是我失智的原因之一,我穿的作战服里设计有重金属隔层,身体上的辐射倒是不足为虑的。然而!我的头却暴露在外,我大概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之后脱发,满头灼伤病变的凄惨景象了。

除此之外,我前两天用撬棍打跑了好几拨变异的蟑螂,它们黄绿色的恶心体液还留在我的衣服上,我也不舍得用宝贵的矿泉水来清洗。我寻思如果再打上几只,自己的体色就跟那些恶心的虫子一模一样了。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他们嘛!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凄惨的笑声被一望无际的荒原吞噬,孤寂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人不愧是群居动物,我就属于离了群就要怀疑人生的那种。哪怕是再怎么乐天派,自己给自己编笑话听的这种操作也莫得屁用。

天色渐渐黑了,如果这次还是要在马路上露宿的话我是真的要哭出来了。然而,道路前方一坨黑色的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坨漆黑的废铁,狰狞的扭曲盘旋着,就像一座新时代的抽象派雕塑。

我研究了半天,最终从一段扭曲的炮管看出了这应该是辆主战坦克。我皱了皱眉头,这种程度的毁伤已经不是被敌人击中能够解释的事了。现代的装甲材料完全跟不上弹药更新迭代的速度。所以打爆坦克,侧面一两发左右就完事,智械可不会浪费资源,真要变成这么凄惨…….这更像是内部弹药殉爆或者事故自爆的后果。

踩上融化后扭曲的坦克炮塔,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一堆堆坦克残骸,就像是一座座形态各异的钢铁坟冢一样整齐地排布在前方。这一瞬间,战争的回忆涌入脑海,我分明能闻到那种火药与金属爆燃后的刺鼻味道和人肉烧焦的腥臭味混杂在一起。——乘员们连惨叫不会发出就已经被高温熔化了。

“呕,咳咳”,我强忍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依靠着炮塔盖不去看这近乎诡异的乱葬岗。我分明认得这种阵型,这是人类装甲部队协同作战的推进阵型之一。但是,他们好像就在一刹那之间就全部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彻底毁灭。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这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尤其是它还能轻易地带来死亡。

半夜,我反复地在噩梦与惊醒间挣扎着。尽管我已经离那堆不祥之物远远的了,智械的作战单位和变异生物依然像死神一样在我的梦境里追赶着,吞噬着我所剩无几的希望。

“吱,吱吱。”,我猛地睁开自己充血的双眼,那是一只老鼠,鼻头嗅动着,在路的一旁盯着我看,银灰色的皮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长舒一口气。这个年头,人类已经撤退到最后几个大城市里了,连老鼠看了都稀奇。我翻身看着夜空中的圆月,唉,圆月…..多么美好的意象,但此时我却觉得它是如此的诡异,令人不安。不知道是我眼睛疲惫导致的错觉还是怎样,总感觉今晚的月带着点猩红的光晕。

唰拉,我划走了身旁膈人的碎石,艰难地试图在沥青地面上重新入眠。

“吱吱吱吱吱吱”,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我重新盯向那只老鼠,无数的鼠群从它背后涌出。毫无疑问,他们想吃了我!

“艹”,我怒骂一声。爬起来,从身后拎出那根撬棍,我感觉我多半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立马撒腿就跑,脚下健步如飞,比我入伍时被教官追着打还要快。

“唰!”,一记漂亮的甩棍,我击飞了一只跳跃着咬上来的巨鼠。然而越来越多的老鼠在逐渐靠近着我,鬼知道他们的四只小短腿是怎么扑腾的这么快的。

嗓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感觉自己距离成为巨鼠群的盘中餐只剩下一步之遥了。然而,路的远方出现了几个人型黑影,领头的那个正好像在朝这边看来。“wdnmd,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死后还要被智械蹂躏一遍。”

砰,一声枪响。然而身体上多出一个洞的不是我,而是旁边的一只巨鼠——这得是多么精湛的枪法啊。“快!朝这边,跑到镇里就安全了!”领头的人呼喊着,但是我一直感觉他在紧紧盯着我的脸,在我经过他旁边的时候还能看到他脸上那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至少,我得救了。我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枪声,那群人在边打边退,鼠群的嘈杂叫声在离我远去。我明白自己的武器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拖累他们,所以只能不浪费他们争取的时间,加速向城镇里冲刺。

呼,呼,呼,我奔跑在街道上,最后迷茫的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忽然,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我被拉扯进了一栋小楼里。

“嘿嘿,欢迎来到咱的营地,陌生人”,那个拉着我的脏辫小男孩如是说。

作者说:人类的装甲部队….真凄惨呢。这里大概已经能知道人类溃败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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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重生之雄

破旧的小楼大厅里围坐着一群幸存者,男女老少都有,零零散散有二三十人左右。不过此刻他们都在打量着我,有的也露出之前领队那般惊疑的表情。

我毕竟是一个外来者,也难怪他们会对我抱有戒心。沉默,长久的沉默,我尴尬的伫立在门口,感觉自己无所适从。

“来么,做个自我介绍吧,陌生的大哥哥!”那个孩子倒是毫不见外,我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大家好,我是西南军区空军编队的安士白,我…..”

我还没有说完,就轰的一声,整个营地都炸开了锅,“真的是他?长得好像跟报纸上不大一样啊…”“废话,都过去十年了”…..“在废土上生存了这么久,应该是了”这些人自顾自的说起了我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嘿嘿,看吧,我们营地的人都特别热情!”那孩子开心的大叫道。我已经彻底蒙圈了,“你们就不怕外来者么?”。“哈,我相信李爷爷的眼光,他救进避难所的没有坏人!”

一只粗大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揉搓在小孩的一头脏辫上:“少在那拍马屁了,小麟,有那功夫多去读点书。”。孩子躲避开来,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我转过身,看清背后站着的正是救下我的那位领队,看来也是这个营地的领导者。

此时我才真正的看清他的面庞,有一股英气,却又布满年老的沧桑。他此刻一身的血污,腰间别着一把仍在淅淅沥沥滴着血的平背大砍刀,如果不是背上那一杆有点破旧的老式步枪,我真的会以为他是哪个电影片场走出来的老猎人。

“那么,英雄先生,讲讲你的故事吧。”他用种半审视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中一片茫然,英雄,什么英雄?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穿帮被枪毙了。但是我还是如实向他们诉说了我刚才的经历。

那个领队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怀疑的神色,他俯下身,翻找着我刚刚脱下的背包。“哼,撬棍,定位仪,军粮罐头,还有一把88式步枪,这磨损程度….”然后他转眼看向了我的衣服和身上挂彩的痕迹,我被盯得有点发毛。

“没关系,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秘密,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他在思索片刻后笑了笑,直起身锤了下我的胸口。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我应该是过关了。“这十年辛苦了,隔壁的楼上是医务室,去找赵医生看看吧。”

赵医生的医务室在巡逻队的几个小伙子住所的楼上,我路过的时候正好听见那几个年轻人正在吹嘘着自己是怎样打死的那群老鼠,我没去打扰他们,径直上了楼。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赵医生是个高鼻梁大眼睛的俄罗斯男人,一头金发蓬松而杂乱的“纠缠”着,正在整理着半卷破旧发灰的绷带,一旁的床上带着点未干的血迹。

他对我的到来可以说是相当的冷漠,除了在看到我穿的机甲内胆时嘴角露出点惊色之外,我就没看到检查过程中,他那张僵硬的脸上露出过其他的表情。

跟这样的闷油瓶加面瘫在一起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在回答完一系列病史问题后我总算是被解放了。下到一楼,首领老李头正在门口等候,他拎着枪带把88式步枪递给了我,“你知道的,营地养不起吃白饭的。”,他顿了一下,“王兵在鼠潮里负了伤,你今晚先替他守上后半夜的岗。”

我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枪:它完整了,它完整了!爷也是有枪的男人了!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平静道:“多谢李伯!”。随后他领着我到了城镇的中心,那里正燃烧着两堆篝火,一股肉香味飘散在四周。“哈哈哈,这是给你的入营仪式!”老李头沙哑的招呼了起来。

篝火堆旁的小伙子们蹭的一下就围了过来。“来,这是张,是用消防斧的好手。那个是柳,以前是狩猎爱好者,十字弩和复合弓都会一点。他俩是你今夜巡逻的同伴。”我依次跟他们握了手。

“其他三个崽子还在外面巡逻,我之后介绍给你认识。”,吱,吱吱,吱!一阵吵闹打断了老李的讲话,“妈的,这群畜生又来了”,他脸色一变,抄起猎枪就冲了出去。我刚想跟着他一起去,旁边的柳一把就拽住了我:“相信巡逻队的大家吧,宴会的主角在这里好好享受就是了!”,他递给我了一串烤的流油的肉,我伸手接了过来。这是……这是…….老鼠?

我倒是不在乎,跟着柳一起大快朵颐了起来。张比较腼腆,在旁边一言不发,用斧柄剖出埋在炭火堆里煨熟的土豆,就着鼠肉细嚼慢咽。他很年轻,脸上带着点婴儿肥,跟柳这样常年在外的求生老油条完全不同,像个学生娃。

柳在一旁叽里呱啦的给我讲着营地里的趣事,他跟我性格及其合拍,我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相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来喝点这个,这是咱自家的陈酿!”柳非常兴奋,从一旁的箱子里拎出了一瓶被破布包着的二锅头酒瓶。一开瓶盖,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哈,这是用二锅头的酒曲酿出来的,可千万不能被那罗刹鬼拿到。嘿,上次他喝酒后光着上身绕着营地跑了十几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没想到那面瘫医生还有这样的一面,我扭头望向另一堆篝火旁的赵医生那边,发现他也正在往我这边看。完了,他会不会已经听到了,正在记仇吧wwwww?我有点担心下次做个手术啥的之后伤口里会落了根针。然而我观察许久之后才发现他只是单纯的在盯着酒箱子看。

真是群有趣的同伴!宴会结束后已经是中午,我吃饱喝足之后被领去了巡逻队的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就是被打扫出来的普通单元房,从不同楼里搬来的床排列在大厅里。我从楼上又搬了张床下来,推到了临近窗台的地方,那里是大厅里最后的一点空地了。打扫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就瘫倒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凌晨的奔波逃命和小酌半杯带来的醉意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作者说:火与柴已预备了,只待那燔祭的羔羊走上山来安士白(Asbeel),多好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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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黑夜警戒

“嗨!嗨嗨!安士白,起来干活去。”我在睡梦中感觉脸上挨了几巴掌,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我感觉脸上有股韭菜味,就着窗外洒进的月光,看清了叫我的是柳。都已经是傍晚了,这货来叫我干嘛?

“啊呜啊呜,哇啦哇啦。”我含混不清的发泄着自己的起床气,翻了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忽然间我感觉后脊椎骨冷得一哆嗦,原来是柳把我被子扯走了。暴露在清冷的空气里,我瞬间就清醒了,今晚,今晚是第一次巡逻的时间。

我狠狠抽了几下自己的脸,爬起来把衣服整理好,背上枪。柳在旁边盯着我,脸上带着点“我早料到了你会起不来”的表情。

站在床边活动了一下身体,在一阵噼里啪啦关节作响之后,我发觉了窗台上摆着的饭盒。“我的晚饭?”。“嗯哼,张给你留了一份,要不是他提醒,我还真忘了这里有一个睡死的。”柳又开始找我乐子了。

我打开外壳有点生锈的铁饭盒,嚯,一股子浓郁的韭菜味扑面而来。这是一个被挖了心的土豆,里面塞满了不知用什么方式烹饪的韭菜,绿油油的汁水把土豆淀粉染得泛着绿光。我嗓子咕嘟一声,胃里老鼠肉的残余翻滚了起来。

“奥利给,干了!”,我给自己打了打气,一口闷了半份黑暗料理,出乎意料的是这玩意味道还不错,有点像饼皮蒸软了的韭菜盒子。我有点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感觉胃里暖洋洋的。

“你这是什么奇葩味觉???”柳眉毛挑起,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看着我,感情这家伙一直在等着看我笑话那。我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出了房间。

大楼外,张正倚着斑驳的墙壁读书,那是法国司汤达的那本《红与黑》,看起来保存的很好,封面有点泛黄,但至少不像我家里的书那样掉页掉的的稀里哗啦。我轻声走到他的身旁:“张,暗处读书坏眼睛。”“咳,咳咳咳!”他蹭地一声跳起来,左手把书塞进挎包里,右手在脸上糊弄着,“安哥,你这是吃了多少韭菜,怎么味儿这么大。”

我顿时感觉有点尴尬。“哈哈哈哈哈嗝。”柳刚整理完东西出来,看见这一幕简直笑岔了气。噗,我也被他的笑声传染,不明所以的就变得开心起来。

我们三个行走在小镇周围的草垄上,张拿着闪着寒光的消防斧走在前面,斧柄上缠了几圈破布防止脱手,我与柳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后。这阵型看起来很合理,但我觉得多半是张不想跟我们两个韭菜罐头待在一起,哈哈哈哈。

柳挎着一把漆被磨掉了一大半的复合弓,背上装着箭筒,倒是有模有样的。一路上都在小声叨叨着,我也赶紧趁晚上独处的机会问问他白天的事情。

“那个,早上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英雄,这玩意是怎么回事?”他扭头看向我,表情有点愕然。转眼间,他一拍脑袋,“欧对,你肯定不知道这事,那是国家给你追封的荣誉称号。毕竟当年你坠机掉落在智械军队里后直接杀了个七进七出…..手撕了几百台智械………单枪匹马打爆次级智脑….史称西山大捷…”

他像个讲评书的老头一样吐沫星子飞溅,我生怕他自己把自己呛死。“balabalabala…..所以,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然而你又出现在这里!是 故 为 英雄!”

我感觉大脑的处理器不够用了,原来爷的一生这么恢宏的么?我突然感觉肚子里有点烧心,看来是韭菜吃多了,那玩意除了纤维就是纤维,喇得肠子难受,阵痛下我索性不去思考自己的英雄事迹了。

“所以说嘛….”“嘘!”,领头的张打断了柳的滔滔不绝,柳也警觉起来,抽出箭矢拉在弓弦上。我捂着肚子向前方看去,右手抽出了撬棍,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在地上嗅着,发出细细嗦嗦的声音,然后敏捷的叼出一只残了腿的蟑螂,开始慢慢地啃食着。“嗖”,一支箭插在了巨鼠旁边的地上,那老鼠吱的一声丢下半只腿还在动的蟑螂尸体就窜走了。嘶,我大概知道这群耗子是怎么在公路上找到我的了。

“咳,不好意思,失手了。”在张鄙夷的眼神下,柳老脸一红,踏进草丛里把箭捡了回来。我有点羡慕他的无限弹药,受限于营地稀缺的子弹,我的步枪只有在危机时刻才能发威。

继续沿着田间向远方行走…..柳伸脚踹了踹一颗倒伏的枯树干,“哎嘿?前几天这玩意还立着好好的呢,咋自己就倒了。”我望向前方,这里曾经可能是一片正在建设的人工林,不过核弹之下众生平等——现在就只剩下一些长短不一的褐黄棍子杵在地上了。

“那么巡逻就到这里了,返程吧。”张有点如释重负地说道,看来这枯树就是结束的路标了。我伸手按了按树干,感受一下材质,说不定还能拿他干点啥。感觉有点像白桦,木质很致密坚硬,不愧是毛子的国树。

“嗯?爪痕?”,倒伏的树干上我突然发觉了有被巨大野兽留下的痕迹。这爪痕只有三道,然而在树干上深得夸张,这种危险感像是野兽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在哪?”柳和张也围了过来。张刚挤进来看到树,头发瞬间就炸了。“这是…..黑…黑爪?”,我感觉到张在颤抖。柳深吸了一口气,“应该不是它,那种东西一般只在荒原深处…..”

“吼!!!”,一种凄厉可怕的叫声席卷了整片平原,那就像是破洞风箱里呲呲啦啦吹出气体的难听声音,震得我鼓膜发疼。

我和张:“……..”

他俩突然像看救世主一样盯向我身后的枪,“艹,傻了吗?跑啊!”我倒是拉得下面子,撒腿就跑。他们愣了一下一边嘴臭着一边就加速跑开了。为了不让怪物进村子,我们只得散开向荒原里跑去。

拼命的奔跑在荒原上,我大约能感受到身后怪物嘴中吐出的温热气体,心里头已经欲哭无泪…..我还真他娘的是个事精体质,啥坏事都往我身上靠。我喘息着,心脏跳动得就像要飞出胸腔一样。枪带在我胸前抽打着,提醒着我它的存在。然而我不大敢赌命,这种长步枪转身射击的时间足够他撕裂我十次了。

前方的人工林“遗址”上逐渐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枯萎树木,在这里高速跑动的时候我不敢回头,如果我被绊倒了就是真的悲催了。但是我依然能猜到后面的怪物此刻应该是一脸戏虐的表情,它追逐的速度还“绅士”地与我保持一致,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些大型猫科动物在捕猎时玩弄猎物致死的卑劣习性。

咔,我一拳捶在树干上,试图用反作用力让自己改变方向,这样应该能甩掉黑爪,我安慰着自己。毕竟大体格的生物惯性大,拐弯会刹不住车…..然而我的算盘落了空,这怪物身体竟出奇的灵活,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我的身后紧追不放。

巨大的脚步声和身后丛丛树木被撞倒的响声像催命符一样响彻在我的身后,我肺部感觉已经出了血,一股子血腥味从嗓子里往上飘。呼,呼呼,身后的怪物好像已经失去了继续折磨猎物的兴致,一声大吼扑了过来。那一刹那,脑后呼啸的风像是吹走了我所有的意识,脑中一片空白。在死亡的关头,一股无形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解封了出来,我陡然身体一缩,向着侧面翻滚开来。

整个世界像是变成了慢镜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我匍匐的身体上方飞过,口水从错乱的尖牙间向我的脸上滴落。然而在我的视觉…亦或是幻觉里,这只怪物的每一块鳞甲都闪着金属的寒光,头颅上的热成像仪闪烁着骇人的红光,大功率引擎的嗡鸣声震耳欲聋。“踢烂它的核心!”在我有所思考前,我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了我怎么做。我蓄足了全身的力量,挺身蹬向了这只机械猎犬腹部发光的机械模块。

“嘎!!!”,怪物凄厉的叫了一声,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它本身的音色了——一根巨大的直立断木正好贯穿了怪物的胸膛,诡异颜色的鲜血顺着干枯的树皮流了下来。这只巨大蜥蜴一样的生物嘶吼着,挣扎着,却一直无法挣脱。

我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往地上吐了口血痰,灌铅般的双腿和身上被地面碎石磨出的一道道钝伤正隐隐作痛。机械猎犬的幻影和眼前的巨型蜥蜴重合在了一起,我头疼欲裂。但是我不在乎,或者说我身上升腾出的肾上腺素不让我去在乎。抽出了腰后的撬棍,我一步一步踉跄的靠近这只想要杀死我的丑陋生物。

此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调转了。我盯向它的眼睛,它也把眼珠转向我,眼睑不住地颤动着,“呵,在求饶么?晚了!”,我双手紧握着撬棍高举至眼前,拼尽全身的力量刺下。唰,腥黄的脑浆和血液撒了我一身,这只“黑爪”在痉挛了几下后便彻底不动了。我长出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安士白!我们找了你好久了,你还活着!”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柳和张气喘吁吁地从远方跑来。他们一眼看到树干上死不瞑目的大蜥蜴……..“艹,不愧是你!”他俩绕着黑爪的尸体转了两圈,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把我从地上硬生生拔了出来,给了我一个熊抱,张还在那边震撼得呆立着……不过无论怎么说,活着的感觉真好。

在返程过程中,我感觉我“英雄”的名头算是摆脱不掉了……柳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扩充他的故事集,张也很乐意听我讲是如何杀死的怪物。慢慢行走在坚实的废土上,朝阳在我们身后露出了曙光。

滴答,滴答,突然间什么东西从我的鼻腔深处里流了出来。我抹了一把,是殷虹的血!我招呼住柳和张,“嗨,小事。”,柳顺手扯下一点枯黄的草叶让我塞进鼻子里。我的感觉很奇怪,这跟我以前一滴一滴流鼻血完全不同……这次就像是小溪汩汩而出一样。我竭力压住鼻梁试图止血,脚步停在了田间,心脏快速的跳着,一种眩晕感席卷了全身。

“嘿,你看那边,我们到韭菜田了,鬼知道…..啊?”柳被我身上大片大片的血吓了一跳,前面的张冲过来架住了我的身体。“别愣着了,柳,快来把他架回医务室。”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我心里也很慌,虚脱下也没拗过他们,直接被两人冲刺跑着扛进了房子。

“blayt!”,赵医生被以我起床时相同的姿势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他本来想继续怒骂,然而看到我一身的血也吓了一跳:“这是干嘛去了?!!到西伯利亚去cyka熊吗?!!”。我躺在病床上,像已经迈过了鬼门关的门槛,脑中一片空白。床边两人在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着情况。

“扶他坐起来,你们想让他窒息么?……”一股一股的凉水拍打在我的额头上,在精神的紧绷和恐慌中,我脑袋一晕失去了意识。

………..

“所以,医生,我这是辐射病吗。”…..“不好说,小镇附近最多只有30KR的辐射,不然也不会种出这么好的韭菜。但是你经过的废土……啧….真不好说会有什么辐射污染物。”我闭上眼,果然如此么,这么多天我拼了命的想活下去也全都是无用功。

“你也不用自暴自弃啊,老李头听了你的事迹,说过要保住你这个来之不易的劳动力。”他顿了顿,“大城市里应该有保存良好的抗辐射药物,他们会去碰碰运气…..反正镇上的资源也不多了。”他耸耸肩,我大概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呼…”,我盯向窗外,金色的阳光下那孩子正天真浪漫的在楼下嬉戏叫喊着,居民们扛着简陋的农具继续着田间的劳作。

“谢谢…..谢谢你们!”

作者说:哈,吃我一记兔子蹬鹰!主角的上升期和危机同时来临~~~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分隔符——————————————————

第五章—赤潮

我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怎么描述,反正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瘫在床上也想不出来什么,此时我竟怀念起了部队里做心理辅导的医护。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尼古拉斯-赵四医生直接撇下我到楼下睡回笼觉去了,鬼知道他晚上是怎么在病床上睡着的。而柳和张因为“大部队”去城市里探索被迫加了班,所以现在整个二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喘气声。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自己安静的思考。我努力的回想着我的一生,试图找出点值得称道的事迹,努力开导开导自己。

杂乱的,碎片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我的所有记忆碎片都不像是“人类”所能观察的视角,而更像是被一段段墙角监控拼凑而出的录像带,冰冷而生硬。我明明是在回忆自己的人生,却像是在看一场最生动的电影。我深吸一口气,即使我前几天在路上就已经略微觉察到了,但是这依然是令人恐怖的事情。

——仿佛…..我记忆中唯一清晰的一段就是在冷冻仓被唤醒后的这段时间….

“嘿!大英雄!”粗暴的推门声和孩子的大声叫嚷把我吓了一跳。

不愧是“新时代”的倒霉孩子,就赶着紧要关头来打扰我。不过看到那孩子手里提着的破旧饭盒,我瞬间就消了气…..此时我的胃已经替代大脑发号施令了。

“真香!”我唏哩呼噜往嘴里扒着土豆糊糊粥,里面倒是很用心的加了点我带来的军粮罐头的肥油,让它添了点咸味和荤腥。不过其实即使他只有糊糊,我也来者不拒,毕竟鬼知道我这副虚脱样是流了多少血。

那个小男孩满眼放光的等待着我给他讲我的传奇故事,绕着我的病床一圈一圈的转。我端起饭盒,把盒底最后一点汤水舔了个干净。“嗝。”胃里有食之后真的是舒坦,我感觉就像被续了命一样浑身暖洋洋的。

“哈,满血复活!”我心满意足的抻了个懒腰,后背与黑爪搏斗时留下的的挫伤疼得我直咧嘴。我伸手摸了摸,嘶,幸好这衣服还算皮实,应该只留了几道淤伤。

“大英雄!那天晚上都发生啥了啊?你头后的三角印记是什么呀?你是机器人么?…….”

我侧过身,把饭盒放到床头支柱上,心中突然间有点异样的感觉。把那小孩怼到我脸边的大头推开,清了清嗓子。“咳,昨天晚上,我….我….打死了一只黑爪…..就这样。”我本想分享更多,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偏头痛让我浑身发抖,声音直颤。

那孩子并没有发觉我的异常,自顾自的拍打着床头叫嚷着让我讲得更细致点。耳旁嘈杂的声音开始扭曲,混沌起来。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忽然间身体一沉,就像坠入了深渊。

………..

“三号手术台,切开头皮,上止血夹。”

机械手臂在我的脑后上嗡鸣运作着,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尖锐的刀片在我头皮上滑过,一股剧痛席卷了我的全身。我企图挣扎,但是浑身的肌肉都像僵死了一般,连眼皮都像被粘合上了无法睁开,仿佛此时清醒的只有我自己的灵魂。

止血夹夹在了我翻起的的头皮上,让创口再次剧烈的疼了起来,鲜血顺着后脑流了下来。但刀片没有停下,继续分离着我的肌肉和皮瓣。

电钻和铣刀在我的头骨上震颤着,一股恐惧感,就像沉睡多年的梦魇般扼住了我的咽喉。

………..

这是我入伍的第二年,我生命的转折点,传统的军校教育维持不了高素质兵员的供给,于是为了应对智械的消耗战略,脑部芯片植入技术被从实验室里一路绿灯送进了军医院。

我正是第一批受试者中的一名,可能也是第一个失败品。过量的肌肉松弛剂和过期失效的麻醉剂制造了一场恶性的麻醉觉醒事故,我保持清醒地见证了手术的全过程,看着自己的头骨被剖开,机械臂在我的大脑里运作。当然…..我同时也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松弛的肌肉让甚至我无法阻止这一切………

我的手术是最成功的,也是最失败的。一位掌握现代文明全部战术智慧的钢铁战士就此诞生,而那个活泼爱笑的大男孩被永远留在了手术台上。

………………

我奋力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影灯的灯光透过眼皮刺激着我的瞳孔。机械臂在照射灯的指示下,逐渐在我裸露的大脑上定位着手术位置,在极端的恐惧下,我感觉自己就像在逐渐被鲜血淹没。忽然间我的手臂一痛,身上的禁锢像是一下子被解放。

我猛然睁开眼,身体大幅度的颤抖着,喘息着。一只苍老的手在轻拍着我的右臂,“没事了,没事了,孩子。”是老李,他将针管从我的右臂中拔出,麟像是受到了惊吓,在李的腿后躲藏着。

我伸手摸脑后的创口,那深埋在头皮下坚硬的三角钢钉提醒这我那段记忆的真实性。刺骨的疼痛逐渐散去,我的肌肉慢慢放松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麟像鼓起了勇气一样怯懦地探出头道。

“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我深吸了几口气,试图驱散这萦绕周身的恐惧感。

老李拍了拍麟,示意让他离开,麟望了我两眼就风一般推门跑掉了。

“我应该成为什么,一名失却感情的救世主?还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我喃喃道。失忆看来并不都是坏事,它给予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让我选择今后将作为什么而活着。

老李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也不打算深究。“选择权在你自己,没有人能够逼迫你成为英雄。”他把半管针剂放在桌上,搬来门口的椅子坐在床边。

………….

很显然,老人并不擅长谈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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