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15年前,北京市水利医院里,一个男童呱呱落地,医生用剪刀剪去了他身上的脐带,家

里人希望他活得洒脱,快乐,逛着家门口超市给他取了个名,孙家乐。属于他的故事,从

这一刻也便开始书写了。

我从小便是个幸运的人,在每个时期,都被不同的人爱着。这是亲情,亦是我生命中最重

要的那部分。

在讲述那些故事前,我想说的是,亲情并不取决于血缘关系(虽然网上是这样定义的)。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美国佬把狗当作自己家庭的一员,这亦是一种亲情。在我看来,所有

那些为你无条件付出,且不是建立在物质关系之上的爱,都是亲情。它是无法割舍,无法

被破坏的最纯真的情感。

                                                    Ⅰ奶奶的芸豆包子

很小的时候,我在老家山东上幼儿园。父母在北京上班,爷爷在乡下种地,只有奶奶和我

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子住着,就住在幼儿园的旁边。奶奶接送着我上下学,给我做好多好吃

的。记忆最深的,是每每到芸豆丰收的夏季,奶奶便会拿芸豆和猪肉作馅,为我包巴掌大

的包子。说实在的,那真的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包子,每次都会吃四五个,直到吃到吃不动

了为止。奶奶每次看我吃得很香,就在旁边边笑边看着我吃,还时不时用亲切的威海口音

赞叹一句:“好小子!”。我在老家呆了三四年,便回到北京去了,可以说,那是我童年最

美好的时光。

那年夏天,芸豆早早的就成熟了,可奶奶却出事了。那是个下雨天,奶奶要上平房上看看

排水沟有没有被堵住。可是,她却一不小心脚滑,从二层平房掉了下去,脑袋着地,重重

地摔在了平房外的水泥地上。过了半个小时,爷爷见她还不回来,便出去去找,可等找到

奶奶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消息传到北京,爸爸妈妈带着我开了一整天的

车,飞驰回了山东。奶奶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旁边只有仪器在滴滴的响

着。爸爸从ICU病房里走出来,红着眼眶。他告诉我,奶奶在昏迷中嘴里喊着我,还依稀

嚷着要给孙子做他最喜欢吃的芸豆包子。

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以为奶奶只是睡着了,在说些梦话,听后一点感触也没有。如今

想起,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Ⅱ北京爷爷奶奶

后来,到了北京,父母工作依然很忙,奶奶还在养病,姥姥要在家照顾表哥。于是,他们

便在小区里四处贴告示,希望可以有好心人接我上下学,在闲暇时间照顾一下我,愿一个

月支付300块钱。

很明显,稍微精明一些的人都不会搭理他们。300块钱,都不够一个月的菜钱,况且,还

是个调皮的六七岁孩子,看管也要花大量的精力,哪里会有人干这亏本生意?可300块也

确实是当时我们家能从日常生活费里省出来的钱了。当时,一对刚刚退休夫妇的打电话问

了问情况,便打算两家人先见上一面。他们见了我,很高兴,愿意自费照顾我。爷爷奶奶

家里是有一个哥哥的,只是他忙于工作,常常不回家,住在外面。奶奶告诉爸爸妈妈,她

说希望家里能有个小孩,增加一下他们日常生活的乐趣。

关于我和奶奶的故事,在照片那篇习作中已经讲述了很多。下面,我想讲讲关于爷爷的

事。

爷爷是个退休的高级工人,平时沉默寡言,很严肃。但也十分喜爱我,常常为了讨我开

心,给我做好多好玩的玩具。当时,幼儿园放学的时候,爷爷奶奶常倒着班的来接我。但

每到爷爷来接我,我就很苦恼,因为爷爷的自行车上没有脚蹬子,我需要一直把腿举在半

空中,直到到家为止。那一天,又是爷爷来接我,到了半路我实在举不动了,便慢慢的把

脚放下来,被卷进了轮子里。我疼的大哭起来,爷爷把自行车丢在路边,路边拦下一辆出

租车带我去了医院,急得满头是汗。在拍片的时候,爷爷坐在外面等候。待我从房间里出

来时,只见他躲在角落里,一个人自责的抹着眼泪。

从那一刻起,我与那对老夫妇间便产生了一种浓于邻里照顾的牵挂。它究竟是什么,我也

说不上来,可能这就是亲情吧。

                                                                   III舅舅的病

舅舅从来都是一个洋气的人,他打扮的很是时髦。记忆里,他总是围着一个方格围巾,穿

着一套风衣,看着很是帅气。他的腰杆从来都是笔挺的,虽然他身材不高,可看起来却比

那些一米八的大模特们都要精神。小学的时候,我常常与表哥打架(表哥只比我大半

岁),每次处理问题时,他从来不会偏袒谁,他会用最简洁明了的话语来解决我和表哥间

的矛盾。他很注意锻炼,每周都会去游泳,每到放假都会带着我和表哥一起四处旅游,我

们曾经一起骑着车,绕海南骑行了一圈。和舅舅在一起,总能开阔视野,看到新奇的东

西。舅舅会给我和我表哥做这世界上最香的红烧肉和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牛排。可是,每次

做饭他都吃的很少,我原以为他是在减肥,但直到今年,他查出了胃癌晚期,我才知道了

真相。

上海的医生告诉他,“没得治,最多两年”。舅舅便和舅妈一起,坐着火车来到北京,希望

能在这里找到希望。我只觉得身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眼前的舅舅看起来还是和往

常一样,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阳光帅气、谈笑风生,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胃癌晚期的病人

呢?我希望这只是一个舅舅向我们开的玩笑,可医院给出的报告,却没有一点点幽默的意

思。舅舅是个文化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癌症。可每天,他还是会陪我一起下来运

动,陪我一起跳绳,他看起来和原来一样开朗,一样健康。妈妈总是告诉他不要再剧烈运

动了,可他却说,陪陪侄子,不影响的。舅舅的状态实在太好了,当时,我甚至以为,癌

症不过是多长了块肉罢了,心情也便平复了一些。

但那天,舅舅面对着眼前的饭,一口没动。他慢慢走到门口,他说早饭吃的有点多,想下

去走走,溜达溜达。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回来,妈妈让我下去去找他。我在不远处的

一个长椅上看到了他,他蜷着身子,低头揉着胃,脸色苍白,若不是那风衣,我甚至认不

出来那是舅舅。他也用余光瞟到了我,连忙站起身来。他脸上挤出笑容,问我:“乐乐,

你吃完饭了?要不要待会一起跳绳呀。”

“今天先不跳了吧。”我很小声的说,只希望他没听见我哽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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