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序言:依旧是有感而发啦,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因为照片目前不在手边所以没办法一起发上来,真的不好意思(土下座)。

我已经忘却这张照片拍摄于什么时候,大概是2010年吧?它现在仍旧静静地立在书架顶端,嵌在粘上小贝壳的砂砾画框间。每次想要从书架上取下来什么书,眼神总是会在照片中的小姑娘身上驻留许久,星星点点的回忆涌入脑海,却总是想不起完整的事件。不久前,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问爸爸这张照片背后的往事。

五岁时,我在国庆期间和爸妈一起去普吉岛度假。在坐船出海去各个小岛上游玩的一天下午,我们一家人和其他旅客需要从游艇上下来,乘坐独木舟进入泻湖。我光着脚丫坐在船头,一开始纠结于脚趾间的沙子和在水中飘荡缠绕的海藻,没过一会就沉浸在周围水清沙白的景色里,听着白浪拍岸和呼啸风声陷入沉思。对面驶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小船,划船的当地导游用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双手紧紧抓着什么东西的长尾巴,夹带着口音的蹩脚英语传入我耳中,其中反复出现“horseshoe crab”这样的词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horseshoe”是什么意思,以为迎面而来的小舟上装着一只大螃蟹。正当我和导游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手上攥着的动物突然消失,转移到了我手中。对方看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面带恼怒看着我们的船逐渐驶远。

手中动物的甲壳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两颗黑豆般发亮的小眼睛紧盯着我的双手,一动不动。它通体发黑,翻过来看,龟背般光滑坚硬的圆壳下藏着酷似螃蟹的四对长腿,背后拖着的尾巴倒刺竖立,在海风中轻微晃动。如果公元十五世纪就已经发明了照相机,那么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的状态一定和这张照片中的我毫无不同——将“马蹄蟹”高高举在身前,脸上挂着骄傲的笑,眼中尽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愉悦。后半程,风景似乎没有那样美了,比起世外桃源,还是近在眼前的海洋生物更加有趣。

小舟缓缓靠了岸,爸爸妈妈柔声告诉我,说大海才是它的家,如果我把它带走的话它很快就会死掉。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但是不想目睹死亡的我还是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将它放入浅滩处清澈的海水中。夕阳为沙滩和波光粼粼的海水染上了橘黄色,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海水中摇曳。半轮落日已经沉入了海平面,它又突然浮上水面驻留片刻,和远处半轮血红残阳逐渐重合。最后一线光芒消失在暮色中,原本就一直在我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告诉家长,说它临走时还不忘再看看我。

十年后,将现在和过去那段经历牵连在一起的竟然是一则新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发布将要把白海豚、中华鲎作为特色药用海洋动物资源”。看到这里,我猛然回忆起“鲎”便是“horseshoe crab”的学名,原来它也是一种可以食用、入药的动物,当年的导游说不准就是要把它吃掉或者卖出去呢。被我放生的鲎大概早已死去,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小举动歪打正着给一个生命争取了几年继续活下去的时间。

最近看视频剪辑时,发现了一首很好听的歌,其中有这样一句歌词:“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现在每次听见这首歌的旋律总是会下意识的心酸,想着十年改变了太多。当年那个顽皮、大胆、不去在意他人眼光的小少年变成了懦弱、心思敏感的少女。我还是会为被残害的动物感到遗憾,可我却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从陌生人手中抢下一只鲎。只不过,为了在意的人或事我还是会去搏一把,还是会因为生离死别这些触动人心的场面潸然泪下,仍然热爱自然和生命。

十年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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