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记忆 1,2

最放松的经历

初中时,中午在没人的教室睡觉。教室的窗户位置很好,一到中午就有斜斜的阳光射进来。前桌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女生,也因为对她的信任,睡觉也睡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刚醒的时候,我觉得骨骼、皮肤和肉一同融化了。虽然可以感受到因硌在胳臂下的书而压出的红痕,头脑也在昏昏沉沉地发出指令,但关节是无力的,它们像松松垮垮连接在一起的齿轮,却又谁都不肯迈出第一步。

 

最紧张的经历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很多人面前的糟糕的演讲经历。我站在演讲台上,汗从手心的细缝密密麻麻冒出来,指尖的血在沸腾一般,整个手心都被攥起的指尖烫热。大脑像失去了发出指令的能力,一片空白。我的嘴在无意识地一张一合,嗓子干得发疼,气像从嗓子挤出来。这时我的大脑在想,嘴唇有点干,气流在嗓子有奇怪的摩擦声。

 

最喜爱的运动

虽然很不擅长,但我最喜爱的运动应该是滑雪。风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刮得生疼和通红。可以感受到溅起的雪的力量。也是因为不擅长,每次下滑时双腿都忍不住打颤,整个腿部的肌肉都在紧绷着,费力地稳固着平衡。

 

疼痛

一次胃疼的经历。它来势汹汹,痛感的强烈快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胃亦或是其他内脏的疼了。手和脚冰凉凉的却不断出汗,脚无意识地紧紧勾住袜子,布料上细微的线头把小趾细小的伤口扯开,是一种和胃痛截然不同的流血的痛。

 

 

一次生病的经历

在某次冬天不幸患上了鼻窦炎,拖太久导致低烧了一周,眼睛一直有干热的感觉,我时常觉得是因为体温高而把眼泪烧干造成的。刚检查完回来的时候妹妹一脸焦急地凑上来,估计任谁也不会觉得普通感冒能烧一周。我闷闷地回了她一句,她估计没听清就找我妈细细打听了一翻。她松了口气,又开始嬉皮笑脸打趣我。她离这么近也不怕被传染,我晕晕乎乎想着,也脱口而出问了。我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刚刚估计被焦急冲昏了头而忘了。她也没退开,

胳臂轻轻捅我一下,说着“同甘共苦”,心一下也和眼睛一样热了。我眯着眼睛倒回了床上,妹妹在离开时顺手帮我关上了灯。捂在被子里,四肢也像有了热流,把血液里积攒的寒气冲散,一闭眼就像回到了暖乎乎的春天。

 

身体被奇妙使用的一次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体验游乐园一个有着一百八十度反转的项目。我头朝下倒吊着,紧紧抓着扶手,感受不断的反转和悬空感。像是头脑充血,但因为转的太快,血液也被转均匀了,充血感就不那么强烈了。因为风刮得疼,我紧闭着眼睛,黑暗头一次给予我那么一点的安全感。我分心庆幸着还好没吃中午饭,肚子里轻轻的,也不至于在倒过来时压得嗓子窒息。倒是喉咙处紧张得不断跳通,心快从嗓子滑出来。我一面感受到身体挤压在扶手上的力量,一面又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在飞。

 

 

2.

我有一种隐秘的痛苦。我羞于开口,以至于将它公之于众都是痛苦的。是抠手指的不良怪癖。

对我来说,它并不是强迫症、恶意的自残或是为了模仿装酷的非主流行为,只是一种常在我最紧张的或是最放松状态下,无意表现出来的小小癖好。把掀起来或者突出的一快皮肤往后拉扯至掉落,露出一小块粉红崭新的皮肤。只有小部分情况下会流血,毕竟指甲不是机器,可以精准到一丝一分。指甲根部的皮肤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红艳艳的血顺着边缘流到指甲上。清洗完还是会在伤口处留下血,然后它迅速凝结成黑色的小疙瘩,昭示着我的罪行。而我深深地怨恨这种疼痛。我从不认为疼痛有什么快感可言,更何况是指尖。密密麻麻不断的从尖端的神经的疼痛感以及偶然碰到沐浴液时一下的痛觉,以及在不断忍受这种疼痛下的麻木感,让我去怨恨它。我当然尝试过去改正这种怪癖,也的确成功过,但指尖偶尔传来的痒意很容易打破这种表面上的成功。

然后是快要听腻的指责和真诚的劝导,这些比指尖的一块皮肤要沉重太多。容易感染细菌、脏、丑陋、不雅。它们堆积在指尖上,随着我掀开成茧的皮,它们的重量感越来越清晰。我被强行归为了一个类,一个同样有着和我相似的爱抠手指的癖好的一类。当有“同类”惊喜地说出“你也是”的时候,它被彻底打上了隐秘和不耻的标签。耻于把它说出口,被另类地对待,这些让我感到沉重和无时无刻的不安。以至于我时刻被它所压迫着,哪怕是无意的询问,我每逢被问起就支吾着不肯开口,似乎是一种多么大的耻辱。

人们似乎很愿意将正常和不正常做一个鲜明的划分,而身体在这种划分下的耻辱和自卑感的记忆,往往比那些流血的疼痛要记得更久一点。

 

(我爱文档找回!差一点又丢了)

订阅评论
提醒
1 评论
最久
最新 最赞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1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