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大作品终稿

——我所落座之处,皆为我的王座

“我们将举起酒杯,为我们的辉煌饮下一杯。”

王名宗那,是这个国度的统治着一切的人,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用欣悦的语气宣布庆典的开始,此时的他就像一只高傲的雄狮,沐浴在荣光和欢呼之中,享受着仿佛着里所有人的赞叹与笑容。
但有荣光的照耀并不属于所有人,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他穿着光滑的貂皮做成的大衣,柔软的绸子做成的内衬,脚上踏着一对光亮的皮靴,手指上戴着许多只宝石和金子做成的戒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王宫皇族,只可惜他不是,他只是城中一届普通至极的贵族,普通到连皇宫举行的贵族典礼甚至都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家族的存在。他有着许多的钱,但是远远没有城中最富可敌国的那个家族要富有,他于是嫉妒着,愤恨着,抱怨着他现在很多人一辈子都达到不了的生活,他想要成为王。

“我确信那顶镶着蓝色宝石的华丽的王冠如果出现在我的头上,必定会与我的金发和蓝眼更加相配。”他就这么低声开口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到,庆典的嘈杂掩饰了这场阴谋的开端。
他知道如果要成为国王,他就必须先让国王下位——杀死他将是最棒的选择,毕竟没人愿意等上十几年直到这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开始衰老病亡才成为下一个王。
庆典的来临给予了最棒的机会。他将饮下美丽的王后亲手倒出的美酒,他将吃下弄臣献上的鲜美的点心与嫩果。

“人们都在等待着那束光
害怕?不用害怕
太阳照亮我的眼睛
他让今天的黑夜无法降临
他是最亮的一颗星
且永不坠落
太阳照在我的双手
将我燃烧,灼烧我双眼
光芒照耀使我的胸膛疼痛
平衡将被打破
他将坠落地面
成为一堆灰尘”

“对,就这样,喝吧,吃吧,亲爱的王。美酒中的毒将使你全身麻痹,点心与嫩果中的针和荆棘将刺破你的舌头与喉咙。”他早已与王后私通,让早已不爱国王的美丽女孩与自己深陷爱河,她一切都会听自己的;弄臣本就是他的亲生兄弟,只要肯开口,一切都不成问题。他踏上通往高台的台阶,护卫没有阻拦他,口袋中的金钱就是最有效的通行证。他来到了倒在地上挣扎的国王面前,雄狮的威风不再,只剩一声声带着血沫的喘息和咳嗽声,瞪大的双眼和无力的身躯倒让他看起来像浸血砧板上一坨任为宰割的鱼肉,于是假惺惺装作臣服的的金毛狼伸出獠牙,割断了旧王的喉咙,在一片辱骂声中自顾自的带上了王冠坐到王座上,王后就顺势坐在他身边,弄臣走上前来为他拿来象征权力的权杖和精绣的毛皮披风。哦,棒极了,现在他看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君王的样子,忽略他沾血的靴子和手中的匕首的话——一个活脱脱的弑君者。
“我,犹德兰,在此成为新的王,共领汝等走向光辉。”

“多么棒啊,多么妙啊
我们的王,那亲爱的王
上位后做的事
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攻打与我们
交好的另一座城
民不聊生,战火横飞
你就未曾想过
你每天吃的面包
来自何处?”

断了一条腿的吟游诗人弹着,咬牙切齿的面容,把手中缺了琴弦的跑音的琴弹得作响,伴随着酒馆里一片混乱的谩骂声和争抢的场面,与几年前的庆典比起来就像是天上闪着金光的云的粉末和地上沾满淤泥的尘土。
农田和牧场从那时起就开始荒废了,牲口和庄稼因为无人照料都死在了这片地上,然后腐烂。人呢?人都被抓去当军队了,我们一点都不可敬的篡位者不仅想当这座城的君王,还想当其他国家的君王,那岂止是可笑,更是让人听到后都唾弃的啐一口吐沫然后破口大骂。没有了人,城镇中便是一片荒芜,倒像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城,只有女人和在战争中被打断一两条肢体的人会在物资发放的时候发了疯般的从一扇扇破旧的门中跑出来,努力抢到哪怕是一点点多的发黑发硬的面包和腐烂的肉。
君王呢?依旧带着他闪耀发光的王冠,穿着华丽的服饰,居住在他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享受着依旧美味的佳肴和美酒。唯一让他挪动身躯和抬起眼皮的事就是从前方传来的战报——赢也好、输也好,着并不妨碍他的命令只有一个:继续进攻,直至全部的城池都被攻打下来。

“亲爱的王,我想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国库内的金钱是否能支撑我们打下这座城,粮仓内的食物储备也已经不多了。”苍老的大臣焦虑的向前来询问,紧皱的眉头和愈发阴沉的语气也象征的事情的不妙,他此时的心情就像侍女们经常用来擦拭地面的那块皱巴巴的发臭破布,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旧王所创造的那座美好的、旺盛的城池变成这般落魄和野蛮的模样。
“我们有钱,很多的钱,我们还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可以吃的很好。”王摇着酒杯里鲜血般的酒说着,饮下一口。
“如果没有钱,那就向我们的子民去收,他们总是有很多钱藏着,不肯拿出来哪怕一枚硬币。如果没有粮食,那就让他们去种田,去养牲口,在那之前他们就这么做,为什么现在不能?那是因为他们懒惰。哦,我的主啊,原谅这群懒惰的猪一般的蛀虫吧,他们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子民。”
他不会在乎这些,当然的。他想要的就只有这座王城和他“王”的称号,他还想要更多:钱、女人、领土、子民,一切这世界上有的皆是他想要的,他将高傲的坐在这里享受着。
对面没有传来回应,仅有死尸一般的不带一丝生气的沉默,然后从枯死的黑夜中又爆发出一束光芒,直直的从他的眼中射出,刺向王座上的的那个卑鄙的篡位者,一个没有一丝理智和思考的暴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的君王?我敢举起手在胸前画下一个十字架,然后毫无愧意和畏惧的说你比不上旧王的万分之一。他是那天上的太阳,为我们洒下闪着金光的胜利的荣光,他是炙热的阿波罗,任何军队在他的面前都要被这份滚烫的战火驱赶的四处尽散;他是光,他是万尘飞扬中的一颗金子,他就是胜利,他就是智慧,他用纯洁的圣湖中洗礼过的天鹅一样的思维庇护着我们,让我们得以在这片繁荣的城池中得以生存,他堪比天父,他是我们所信仰的。”
他向前踏了一步,好让他能更近的看着这个男人。
“而你呢?一个懦夫,一个蠢货,一个可憎的弥达斯,你比在肮脏阴暗中的尘土中匍匐前行的蛆虫还要不如,你所作的只有下达那一个愚蠢至极的命令,你可曾到前锋处披上一身坚硬的战甲、拿上闪着光芒的武器骑上马匹与你的将士们冲锋?你没有,是因为你怯懦,呸,一个贪婪、懦弱、卑鄙靠着下流的手段才登上王位的人还想着成为别的城池的君王?你何曾看过自己的子民都生活成了什么样子,原本的农夫、工人、铁匠、牧羊人都被变成血腥的战场中的一员,原本的安静和祥和就像清晨破碎的洒下羽毛的梦一样烟消云散。而你从来不认为这是你一手造成的错误。”
王座上的人的眼神愈发阴冷起来,狼一般冷酷而狡诈双眼在王座的阴影下让他看起来愈发的像一只野兽,然后他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正如同一只傲慢的狼迈下他所栖息的王座。
“阿尔伯特——我的大臣,你对我不敬,这是大罪,你理应俯首称臣。你不是王,因为你无能;而我称王,因为我的谋略与智慧。此时此刻我就是绝对的权威,你甚至比不上我的一根头发的地位去质疑我的抉择和统治。这是一场以生命作为筹码的博弈,赢的人就是王,当然——我有我的手段,我的女人、我的兄弟,皆是我的棋子。神圣的天堂派来的天使为我打开双翼,用号角和绸缎为我庆祝我的功成,这是奇迹,这是辉煌,这顶王冠是我一生所追逐的,一些人一辈子甚至都看不到它一眼,而我曾经就只能在远处观望那个闪耀着金光的镶满宝石的光环。”
他终于走到了苍老的、愤怒的大臣的面前,在一抬手就能掐住对方脆弱的颈部的距离和他对视。
“它现在是我的,这个王冠的所有者有着它上一个主人应有的一切权力和财富,这就是绝对的正确。你想做点什么吗,你能做点什么吗?你是一堆即将熄灭的燃烧的骨头,微弱到甚至不能为我点燃一根用来取乐的烟草,你是不忠的,神永远不会为你降下祝福,使你死后升光明般闪耀的天堂。你只配在无尽的灰色的荒原上不停的行走,直至死亡降临,十三只乌鸦会用尖利的喙与爪啄食你的尸体,你的腐朽的尸体最终会成为一堆发黑的骨头,被碾碎供人踩踏。”
他狡诈的蓝色闪着恶毒的光芒,獠牙从瞳孔中向外发出威胁,对着门外的弄臣说:“把我们亲爱的大臣流放到荒原,兄弟,他和那个衰败的地方般配极的就像自出生就连成一体的兄弟,正如同他即将就要消逝的荒诞的话语为他带来的灾厄。”

“正如你所愿,我会在无尽的荒原上安眠,但光明的神永远不会为你降下祝福,畜生。”
所以他就这么走了,从城池的大门前迈开步子,拖着苍老无力的身躯和一颗充满绝望的破碎的灵魂,踏上了通往荒野的路,城中的人从城口观望着,看自这个孤独的朝圣者通往那条漫无目的的长路。

“长路漫漫,无处归途
荒唐,荒唐!
先王以死,辉煌末路
欢歌载舞,终成尘土
吾等悲哀,蜉蝣撼树
愚蠢,愚蠢!
待到何时,辉煌重铸
天神祝佑,王之血统
子女,女子,子民,民怒
她将夺回这份光环
她将成为新的继承“

她就在人群中披着一身破旧的斗篷,看着她亲爱的人一个个从身边被夺走,泪水和悲痛充满了她的黑色的眼睛,她沉默着,就像她曾经一直所做的那样。仇恨是一颗黑色的种子,埋在心底深深的扎根,成为一颗扭曲缠绕的、结出疯狂的红色果实的枯树。
沉默永远是她的弱点,也因此使她得以生存,在他——那个杀死她的父亲的卑鄙的野兽上位之后,他将母亲拥入怀抱,母亲就那样抛弃了她和她曾经的一切,仿佛就像她未曾出现过。
“露娜,你理应离开,因为你的父亲已死,没人会张开双翼为你提供庇护,走吧,去城镇里与那些低等的人们一起生活或者就在沉默中葬身黑暗。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他对你痛下杀手,让这样一个旺盛的年轻生命、我的亲生骨肉就这样烟消玉殒。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的父亲——那个温柔而闪耀着光芒的人,你的存在只会让我伤心。”
她低着头站着,黑色的长发让她的脸都被掩盖在阴影之中。从那阴影之中发出了嘶哑而可怖的声音:“莉莉丝,我的母亲,这个王国的王后,你就不曾对你所做的恶毒的阴谋所后悔?”
母亲摇了摇头:“我不曾对任何选择后悔,我相信着我所相信的,我新的爱人将会是我灵魂的抚慰与温巢。”
“你可曾爱过你的太阳?”
“我曾把他作为我唯一的救赎。”
“现在呢?”
“他只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骨,被弃于荒原之上。”

于是她就被驱逐出了这座她出生起就视为家的辉煌宫殿,穿着黑色的衣服,在黑夜中用深渊般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这座死城,她太年轻了,以至于她不懂这一切,她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恩爱的父母中的一人被替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环绕着不详与死亡的男人。当他用沾满鲜血的怀抱拥她亲爱的母亲入怀,面带着戏剧中丑面般虚假的笑容,手中攥着那把有着精美的花纹的匕首,父亲惊恐的死状像极了她看见的庆典上被割开喉咙的尖叫着的羊羔,用苍白的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她在街道上奔跑着,希望能够在下一个崎岖的街道的转角就能看见她的父亲的熟悉的背影,可是谁都没有出现,她能见到的活着的物体只有从屋檐上跳下的野猫与从阴暗腐朽的角落中钻出的硕大的老鼠,她看见成群的老鼠撕咬着一只发出凄厉的惨叫的猫的肢体,她一直奔跑着,直至她充满恐惧的身躯筋疲力尽的昏倒在街道上。
“快醒来,我的孩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阿尔伯特那双疲惫而黯淡的双眼。
“我在哪?”
他瘫软的倚在一把红绸子缎面的椅子的靠背上,把脸埋在布满树皮般扭曲的纹路的手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的宅邸,我的忠诚的仆人在深夜的街道上发现了你,露娜,旧王的子嗣,我知道你现在像是死水中的漩涡一样混乱而迷茫,但你不能悲伤,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你想复仇吗?”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重重的点了头,然后这个计划就这么开始了,悄无声息的。

它原本可以沉默更久的时间,直至合适的时机出现,但是阿尔伯特的流放就是沙漏里最后一粒落下的黑沙,一场新的博弈开始了。
她穿上一身洁白的仆人的服装,用白色的头巾扎起她漆黑的长发,用碎发掩盖了她的双眼,把锋利的匕首藏在柔软的浴袍中,然后捧着它进入了王宫的仆人们组成的长队,进入了王宫,侍卫中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个苍白而消瘦的身影,却没人能认出来她的身份,短短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记这个曾经的王女的存在。洁白的大理石砌成的洗浴室大的出奇,就像是一个空白的处刑地。正中间是一个四方型的刻着精美雕花的浴池,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个卑鄙而下流的野兽,就算用再多的圣水为他洗礼也不能洗去他的罪孽与丑恶。
她正身处队伍的最后,背对着他,等到仆人们为他擦拭干净身体,一个人为他戴上他视若珍宝的王冠,一个人为他献上一杯美酒,一个人为他修剪过长的指甲,而他就闭着眼睛站在那里,毫无防备。
终于,有人要为他披上浴袍,露娜走过去为他披上柔软的、厚重的布料制成的浴袍,拿出了那把漆黑的匕首,刀刃反射着她发丝下深渊般深邃可怖的眼睛。她用手捂住他的嘴,然后用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就像他曾经对她父亲做的那样,他甚至都没来的及咽下嘴里的一口酒,伴随着鲜血融成一片,从喉咙的断面中流出,像是一个失去人操控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那顶象征着权力的金色王冠就落在了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取下头巾,扔下匕首,捡起那顶王冠戴在头上。

她转过身对尖叫着的仆人和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奔来的卫兵开口说道:

“汝等,吾乃露娜,旧王之女,吾将成为新王,统领王城重返往日荣光,汝等可愿臣服?

有一个人哭喊着跪下了,于是其他人也照做了。

露娜成了新的弑君者,一个黑色的皇后棋子,坐上了她的父亲曾经的王座,面前是她的母亲。她冰冷的看着这个苍老的女人,她将被发配至荒原,那片埋葬着阿尔伯特和宗那的荒原,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君主那样沉默而冷酷,头上带着沾满鲜血的王冠,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亲人从宫殿离去,从城门离去,消失在那条熟悉的苍凉的长路的尽头,怀中抱着犹德兰冰冷的头颅,踏入她最后的归途。
从此她坐在王座上,用沉默的双眼庇佑着这座城池,于是王城又恢复成了原本和平的模样,她是寂静而安和的月亮,她将使一切无序的混乱与错误回归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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