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是2045年。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好几名考古学家呆呆地矗立着，目光直视着他们刚刚发掘出来的一个神奇的文物。这个文物，是一个欧洲的油画。油画画的是一名穿着17世纪服饰的的欧洲男人。
这个人皮肤惨白，眼眶下有浅浅的黑色印记，显然他经常处于缺乏睡眠、身心劳累的状态，还戴着一顶棕色的牛皮帽子。但是他的棕色眼睛中闪烁着光芒，相当地精神甚至可以说像是活的一样。他的身材也异常高大魁梧，使得身上穿的红色长袍都显得不够大。但是最为令人迷惑的是，他那近乎被棕色络腮胡子完全覆盖住的嘴微微弯曲，展现出一丝做作的、诡异的微笑。画布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在油画的画框上，倒是有几行写得很讲究的希腊字母，但是其实写的是是荷兰语。大意是：“威廉·赫特曼创作于1668年的斯图加特“。用带来的仪器对这幅画的画框进行测量以后，的确发现是300年前左右的物件。
考古学家们是从一个很早以前就废弃岛上的的荷兰教堂的废墟里面挖出这幅画的。不顾岛上的潮湿天气，这幅画竟然意外地几乎没有任何损伤。由于岛上没有许多专业的仪器来对这幅诡异的画作进行进一步的分析，这幅神秘的画就被装在充满棉花的板条箱里面运回了欧洲。
二
“嗨！威尔逊！ 你听说了吗？有学生失踪啦！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没有回应。刚刚在工作间门口喊话的人，麦克，感到有点尴尬。但是他没有对此过于在意。因为他的老朋友，威尔逊在全神贯注地进行自己的研究的时候经常是这个态度，麦克早已对此习惯了。麦克推开工作间的门，只见工作间里面一片杂乱。地面上电线、电缆拉得到处都是；不同型号的钉子，有黄铜制的、不锈钢的、钛合金的都零散地散在地面上；揉烂或者撕碎的设计图，尽管可以看出它们的创作者曾经很认真地将它们画出来，还是无力地躺在地面上，上面印着点点汗渍。麦克没有管这些景象。他只是越过这个废品的丛林，然后走到了一名正在用电烙铁焊接电路板的人的面前。
麦克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威尔逊。他一头略显过长的黑发杂乱而浓密，下巴上全是胡子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些面色发黄。显然，他昨天晚上彻夜工作了。但是即使在这样劳累的状况下，他那拿着电烙铁的手丝毫没有抖动，熟练规整地使用着这个工具。麦克盯着他看，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麦克决定不要打扰他为好，就看着他有条不紊得继续他的工作。没过五分钟，威尔逊就把他的装置的最后一个外壳安装了上去，紧接着轻轻地把他的宝贝放在凌乱的桌面上唯一的干净的一块表面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过头来，看向麦克，眼睛里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成功了！麦克，我的好朋友，我成功了！这个装置是史无前例的。你，作为我的朋友，我可以让你当第一个体验这个装置，窥探另一个空间的人类！你没有看错，就是这个…” “怎么了，威尔，你完成了你上周开始开工制作的装置？“ 威尔逊皱了皱眉头，说：”什么叫‘上周开工’？这个玩意我已经花了接近2年才完工的！这个玩意组装容易，理论基础以及设计才叫真正恼人的！哦，对了，采购各种部件我也花了很久啊。那个外壳就是，只有瑞典一家公司的卷板机才能造出来，我还跑到哥德堡去订购的。“
麦克没有仔细听，他等了威尔逊5分多钟，还没有切入正题。这使他感到有点不耐烦了。”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但是，威尔，这可是一件离奇的案件。虽然你是一个学物理的，但是我打赌你会很想探究这件事的真相的！ “ ”对，失踪了，怎么了？应该是考试考砸了，就生闷气出学生宿舍散心去了吧。“ 麦克突然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你看一看这个报纸！看完以后，你肯定不会这样想。“麦克把攥在手上的报纸展开，递给威尔逊。
威尔逊读了一分钟，神色逐渐变得疑惑起来了。
三
”12月4日，也就是上周晚上8点，波尔特堡理工大学的一名艺术系的学生，马特·安德烈离奇失踪。校园的安保人员参与了搜查，但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随后警方也参与了调查,并且询问了和马特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学生。他的舍友们声称，马特告诉他们，他拿到了即将开放的大学内的艺术博物馆的新展馆的钥匙，想要抢先观看送来的新画作。警方和校园安保人员在确认此事确实存在后，进入新展厅搜索，但是却发现马特本人依然不见踪影，只有他的工具。进一步的调查还在展开。“
四
“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这个人夜里去捣乱，然后逃之夭夭了呢？”威尔逊疑惑不解。“对了，案发现场有什么东西呢？“”监控维修，没有通电。现在只发现了马特的手电和他的那把开门的钥匙，插在门锁里。其他的，就没有了。警察也从地板上采集到了马特穿的鞋上面的橡胶成分，但是他的足迹却在画作前1米处突然中断了。“
威尔逊挠了一挠他的乱蓬蓬的头发。“有意思。”他说道。“我突然很有兴趣看一看那个画作。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新的线索。”麦克插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五
“我想我只能用‘极其诡异’来形容这个画。”威尔逊嘟囔道。“是啊，这画得跟活的一样，好一个邪气的的巫师！你看他那个笑容，真是诡异极了。”麦克也附和着说。“但是，这幅画最诡异的不再这些点上。”他继续说道。”你看看，这幅画是17世纪的画作，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呢，你仔细看一下，这幅画的细节刻画得过于完善了，简直跟一张照片一样。还有，整个作品呈现的是一个暗调，就像用照相机偷拍考试试题出现的哪种特别难看的阴暗色调。另外，画作的背景还是暗紫色的。这样的绘画方式和17世纪的巴洛克艺术非常不相符。要不是有碳同位素测年法的验证，我还真的不信这幅画是画出来的。”
威尔逊沉默着，突然说道：“你看！”然后他指了一指画作，又拿出来一张复刻版。“你不觉得，这个家伙和复刻版上长得不太一样吗？”“怎么可能！诡异归诡异，但是如果你认为这个画中老巫师动了，未免也太荒诞了吧。”“但是，你看他的帽子！”麦克凑近玻璃柜，令人震惊的现象就在他的眼前。复刻版上的巫师牛皮帽是完好无损的。但是，他们眼前的老巫师的牛皮帽，左上角的帽檐却破了一块！不仔细观察，这个奇怪的事实很难被发现。
六
一周后，威尔逊和麦克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两个好兄弟从小学就一直热衷于探险和解谜。但是这次他们想要探究的疑难却不是常规方法所能解决的。他们不是警察，没有专用的仪器来探究这样的谜题。他们感到有些挫败，但是谁也没有和谁说。他们呆坐在宿舍里麦克突然发话了。他耐不住寂寞，说：“威尔，话说你上周做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威尔逊瞬间就振奋了起来。“那个可是一个历史性的装置！它叫做‘电信号型维度具象机’。”麦克开玩笑地说：“说人话。它是做什么用的？”
七
威尔逊解释道：“…2030年，关于维度的科学快速发展。很多窥视其它维度的方法已经初步具有理论基础。然而，这些探测装置输出的信号，都是复杂到人类无法理解的。高维物理的很多方程，都被证明是无解的。然而，贝尔格莱德科学学院的古斯塔夫教授在2032年提出，这些方程诚然是无解的。但是既然信号可以转换成三维的，那么可以直接让这些公式‘产生作用’。高维的数学结论是无法用三维生物数学方法来表示在纸面上的，但是三维生物不一定不可以‘体会到’。也就是说，可以让人类直接去感受信号转换完毕的高维空间。这个机器，就是把它探测到的高维物理现象转换成电信号，让人可以佩戴在头上，感知高维的空间…“
“高维空间的性质是很奇特的。存在于那些空间的物理定律和我们的世界不同，所以在那里存在很多这个世界看来不可思议的现象。比如说，一只兔子可以用四维的路径跳出一个上下左右前后完全遮挡的笼子；挥一挥四维空间的物体，就可以在我们的世界制造一个飞快的，快到无法解释的‘不明飞行物’。除此之外…”
“等一下，如果说高维世界的物理规律不同，那么热力学的法则就可能不存在了？也可以把三维物体存放起来，让它暂时消失，只产生一个投影？”“没错，是这样的。你为什么问这个？”威尔逊不是很喜欢麦克打断他的热情讲演，但是选择继续听下去。“你看着这一段。‘威廉·赫特曼长期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因此被驱逐出荷兰。’还有，’威廉·赫特曼在斯图加特城居住，但是长期潜伏在黑森林，制作那不可名状的装置。斯图加特城内异常恐慌，市长勒令赫特曼离去。第二天，他的房屋里只剩下了一张肖像。’我觉得，这张肖像画好像和赫特曼的长生不老的法术有关系。然后，我就想象到了热力学第二定律。”“作为一个学历史的，你的物理学得还挺好的。”
“你继续听我说，”麦克继续讲：“黑森林流传着很多的传说。据考证，《小红帽的故事》《吹笛人的故事》可能是因为黑森林的阴森恐怖让人们臆想到魔法和其他恐怖的事物而创作的。但是，我只是说万一，如果黑森林里面，真的有魔法呢？”威尔逊大笑道：“你疯了！ 老兄，咱们得现实点。科学，都要遵从‘奥卡姆剃刀’原则。去繁求简、去虚求实、避重取轻、以简御繁。你这个自圆其说的推测，有点不太现实。我知道，你是觉得，赫特曼会用一些特殊的、非常规的手段把自己变成高维生物，然后那副画就是一个相关的装置，是不是？”
“没错。我觉得，是赫特曼把马特拽到了那副画里面！”“你这样觉得也没用。我们没有方法验证啊。”“这不是有吗？”说着，麦克指了一指威尔逊桌上的维度转换装置。
八
“好了吗？”麦克说。威尔逊回答说：“好了，伙计。”“你确定我们在宿舍里面就可以用这个玩意来看到那副画？”“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我要启动了！3…2…1…0！” 麦克突然看到一片空白。“
老兄，为什么我只能看到一片空白啊！”“本来就是！你想想如果你在宇宙里，你除了黑暗还能看到什么！”“好吧，好吧。咦，那是什么？”
麦克也说不清楚他看到的是什么，这个物体没有办法用语言去描述。但是他的确看到了空白空间里面的一个异常点。正西北方向，校园美术博物馆的方向！在不可名状物体的旁边，马特·安德烈一脸沮丧地坐在那里。
九
“不会吧！真的看到马特啦？”威尔逊吼道。 “这不可思议！300年前的人竟然掌握了超越现代的维度科技！”然而，麦克又突然沮丧地说： “可是，我们又怎样才能把马特救出来呢？”威尔逊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十
“各种设备，都有一个关键的零件。赫特曼的画也是一样。维度装置往往需要一个金柏尔管来使物体的维度发生变化。但是金柏尔管需要极度精确的调控才可以正确把另一个维度的物体维持在更高维的状态。我想，赫特曼的装置应该也有一个类似的部件。我们只要做点手脚，把那个部件的平衡打破就行了。马特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因为他离开三维空间时间还不算很久。“
十一
马特很沮丧。他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呆了2周了，陪着这个古怪的巫师。他说一口荷兰话，他是听不懂的。“啥时候可以出去呢。唉。“突然，他感到一阵急流把他吸走。然后，他瘫坐在地上，旁边是笑嘻嘻的麦克和威尔逊。
十二
赫特曼知道自己的装置被动了手脚。他在三维世界的寿命早就到了。他知道，暴露在他原来生活的空间，他就会颜色慢慢变淡，最后像一团烟雾一样消散掉。他已经在这幅画里面待了300年了。他觉得无聊，就把马特抓了进来。但是看到马特惶恐的神情，他知道他和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同一种事物了。仅仅这短短的两周内，他看淡了死亡。“该来的还得来。“这个强大的巫师用荷兰语留下了这一句话，就消逝了。
十三
波尔特堡理工大学的学生，马特·安德烈终于被找到了。他说，他忘记了出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且，美术博物馆的荷兰巫师像也离奇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框架。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麦克和威尔逊，还有马特，谁知道那个框架里面的一个隐藏部件被一根牙签给戳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