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写作——一块怀表

“艾伦!”我的父亲叫道,“快点穿好衣服。要走了。”

“是。”我转头应声达到。回身看着镜子中的我。我穿着一身的考究的西服,站在镜子面前。脸上抑不住笑容。今天,是我,艾伦-巴克多姆的成人礼。

“穿好了吗?”我的爸爸在楼下喊道。

“好了。”我赶忙跑下了楼梯。

父亲和母亲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

我和父亲母亲一起,进到了车子里。

我的父亲难得的收敛了他严肃的面容,笑着看着我。

“我们走吧,小巴克多姆。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大人了。”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怀表。

“给你的。”他向我示意,让我拿着这块怀表。

我用手接过,捧在手里看了起来。

“身为英吉利上等社会的一个成熟的男人,一块怀表是必需的东西,不是吗?”

我赶忙点了点头,继续打量着这块怀表。这是一块银质的怀表,很是精致。

不多久,教堂到了。我走进了教堂,看着典雅的装饰,心中颇为的忐忑。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穿过了礼堂,走到了最前边的牧师身前。他深吸了一口气。

“艾伦,你准备好了吗?从今天起,你将成为一个大人,独自面对社会的风雨……”

 

 

 

我从那里跑了出来,仍然心有余悸。到处都是枪弹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而这一切的起始,都只是家里去当兵的大哥有一天跑了回来。告诉我们日寇来了,有我们赶紧收拾东西。他很快就要随军南下了。

可是爹和娘却没怎么当回事。爹说,这也就是些土匪,没什么好怕的。还说这南京是个宝地,几千年都没出过什么大事,执意留在这里。却不料终究还是——

而他,则是家中唯一一个逃出来的。父亲母亲出了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赶忙的拼命的往外逃,最后总算是从一个我们平常玩闹的的土洞中逃了出来。

我现在很是慌张,我根本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逃?往哪里逃?回家?我还有家吗?我很是茫然,对于接下来未卜的命运的恐惧甚至要高过了因亲人离去的伤心。

忽然,我看见一个铁疙瘩向我冲了过来。却又慢慢的停下,从上面走下了一个金发的男人,蹲下身来。

“你是从城里跑出来的吗?”他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我点了点头。

“这样啊。”他喃喃道,站起身,望向远处的金陵城。

在远处,金陵城弥漫在熏人的滚滚浓烟中。庞大的城头矗立在哪里,依旧是纹丝不动。但却也隐隐有一种无声的悲壮。仿佛是一个民族带着他所拥有的所有的荣耀一步步走向了今天的凄惨。

“你的家人。”他看着我,却不说话了。最后他回身和车上的人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后来我上过了学,才明白了他们说了些什么。

“让他上咱们的车,带着他走。”

车上的人答道:“你是个记者,不是来搞慈善的,你都已经救了5个了,你——”

“但首先我是个人,救他。”这个男子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就这样,我上了他的车,也随之活了下来。

他住在一个教堂后面的小院里,因为这里归洋人所有,所以日寇并没有去动。在这里还有好几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也和我一样,都是孤儿。在他们当中,我是最大的一个。

渐渐的,我也从别的孩子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个洋人的事。他来自英国,是一个记者,来中国做采访。他让我们叫他约翰,但是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冬过夏至,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会在谈起那场屠杀,不是因为忘记了,只是实在是不忍提起。我也与约翰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转眼之间,6年过去了。我也从曾经的一个10岁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少年。随着我的逐渐的长大,我渐渐的明白了很多,也对约翰愈发的感激了。在这六年中,他给了我们饭吃,收养了我,甚至还教我们读书。若不是他,怕是我早就死了。饿死或者是被打死抑或是被饥民吃掉,这都有可能。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了我们的屋子里。看着我们说:“我要回去了。”闻言,我有些错愕,“回去,回到哪里?”

“英国,我的家乡。”

“所以,你是要回家了吗?”

“哈哈,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小A。”

“嗯。”我一惊。

“我找了一家福利院,下个月会送你们过去。你是你们几个当中最大的一个,以后要照顾好他们啊。”

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紧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表。

“小A,拿着这个。”他把怀表塞在了我的手里。

我看着手里的怀表,愣愣的出神。

“我的父亲,”他继续说道“他是个贵族,名字叫做艾伦。在一战的时候,他报名参军,结果死在了战争里。也正是因此,我励志做一个战地记者。这块表是他在临走前留给我的很多东西之一,他们陪伴着我度过了战争。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他也能陪你继续度过战争吧。”

之后说了些什么,我己经是全然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不停的点头。

那次过去之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有一辆车来,他拿着行李箱上了车,最后回头看了看我们。关上了门,车向远方开去。带起漫天的尘土,转过了一个弯,钻进了树林子,不见了。

那也是我和约翰的最后一次见面。

 

 

 

“把这个东西还给我!”我气愤的叫道。我被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学生摸样的人抓住胳膊。而他们胳膊上带着的袖标也会预示着他们的身份——红卫兵。而领头的则是我们班有名的混混——乔霸。

“真没想到啊,咱们班上的大学霸,郝楠同学,竟然还会带这种资产阶级的东西啊。真没想到啊。”

“你快点还给我,那是我爹给我的。”

“是吗,那看来还要好好调查一下你的家里人呢。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你再污蔑我爹一个试试,他是英雄。”

而在他身旁的女生则是说道:“这样不好吧,毕竟他爹也是由主席亲自表彰的烈士……”

闻言,乔霸却非但没有多加收敛,反而转了过去,质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爹当初也是靠着洋人的帮助才活了过去。不然为什么南京城死了那么多人就是独独是他爹没死呢?还烈士,我呸。明明就是个资本主义的狗。怎么,难道你也想帮资本主义开脱吗。”

闻言,那个女生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摇头。

乔霸冷哼一声,转过了身,看向了我。一把揪起了我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我骂道:“你还有脸说啊。好,你不是要我还你你的表吗。好啊。”一边说,用另一只手拿着表向地上狠狠的摔去。

啪!表登时摔碎了。乔霸也一把把我丢在了地上,把一口老痰吐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顾不得脏不脏,赶忙爬了过去,用手收拢起了碎片。捡起来,放在手心。看着碎掉的表盘,我的手直哆嗦。

“你们怎么这样!这就是你所说的革命吗?“我不禁气火涌上了头顶,一把扑了过去,把乔霸踹倒在地。抡起拳头砸向了他的脸。

他身后的人大抵也是没想到一向瘦弱的我会动手,全都愣在了那里。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冲过来拉我,但我不知怎的,身体里涌出了一股力量,继续殴打着乔霸。

血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了地上。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我的爷爷死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和父亲一起来收检他的遗物的。

我把车停在了祖父的老宅子门前。这是一栋很老的木屋,地处偏僻。听父亲说,这以前是一座小福利院。太祖父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时间的战乱。后来大家相继离开,就只剩下他独自固收在这里了。

对于我的爷爷,我却反而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曾经在文革中因为打了一个红卫兵而差点被打死。最后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也是导致了下半身残疾,在轮椅上度过了大半辈子。当了一个钟表匠。

我叹了口气,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子。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把手放在墙壁上,还能感觉到木头干硬的触感。

我和父亲收拾着。到了黄昏时,我找到了一个小箱子,不大,却很是精致。轻轻打开,里面放了一块碎掉的银质怀表。表壳已经因为氧化而有些发黑。上面的花纹也有些斑驳不清了。我不禁有些奇怪,叫来了父亲。

父亲闻言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了怀表,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原来你在这里啊。“他轻轻托住了小盒子,看着怀表。

“这是有什么故事吗?”我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却也没有再问。

“你祖父当年就是因为他才打了那个红卫兵的。”良久,父亲缓缓说道。

“这块怀表是你太祖父在避难时得到的,也是他留给你祖父的遗物。你祖父之所以要成为一个表匠也就是为了修好它。“

“那为什么不修好它呢?”我问道。

“有些东西是修不好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修。”父亲答道,之后他又顿了一下,继续道:“至少你祖父是这样说的。”

我再次看向了那块怀表,它在黄昏的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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