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铃,她从出生开始就很不平常,她是村中经营神社的一族的女儿,和作为前代巫女的妈妈不同,铃是家族的第20代孩子,根据家族的传统,每五代的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就会成为神子,这一代因为长子是一个男孩,所以神子的身份自然就落到了铃的身上。她代表着守护神大人的意志。从小周围的大人就告诉她,她是神所选定的,她的降临会为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带来神的庇护,保佑这里的人们生活幸福安康。也因此父亲总是教导铃,作为神子,不得接触外面污秽的世界。所以对于这个小巫女来说,童年的生活只有每天被佣人擦得闪亮的木地板和那个似乎有些可怖的守护神像,再就是家里的佣人们严挑细选的一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铃有一个比她年长三岁的亲哥哥,叫做风,哥哥是她唯一被允许进行交谈的孩子,风似乎什么都知道,路边的野花、空中的飞鸟、山和湖,尽是些神社的大院子里面没有的东西。铃的生活十分简单,白天跟着家中请来的先生学些难懂的知识和礼仪,先生一口一个神子大人叫得她很是不舒服。到了晚上等哥哥从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回来之后,就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故事听。出生以来所接受的教育决定了她不可能踏出这座神社一步,所以对于外界的事物,她早就停止了思考。所以对于故事的内容铃倒是不怎么关心,她只是喜欢和哥哥相处的时光而已。

        除此以外,每年的祭祀是铃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在这时她才终于能够在神社的大院子里见到除了爸爸妈妈和佣人们以外的前来祭拜的各色村民们,在祭祀表演结束之后,如果顺利,向哥哥撒娇也许还能偷偷拿到一个甜甜的苹果糖,直到铃十二岁那年哥哥因为这件事暴露被爸爸妈妈一顿毒打并且关了一个星期的紧闭,铃也就再也没有请求过了。吃苹果糖对于更好的服侍神明大人没有意义,本身就是不应该被允许的,之前不合理的请求被她当作了孩子的幼稚扔在了记忆的一角。

       就这样,铃度过了人生中平平淡淡的前十五年。又是一个早上,天空中阴云密布,已经到了深冬,不过少女依旧穿着那一身一成不变的巫女服,反正也不用出屋子,这一身也算不上冷。小声地哼着歌,梳理着留到腰际的黑色长发,稚气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浅浅的笑意。因为今天,是她的十六岁生日。换好了衣服,铃下楼来到了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早餐。嗯,今天就做哥哥最喜欢的玉子烧当做早饭好了。铃小声地嘟哝着,一边说着打开了家中的冰箱,取出了几个鸡蛋。就在她刚要打开火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铃忽的一愣,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得更灿烂了。早上好,哥哥。”“——啊,铃。风穿着和神社中的木地板格格不入的现代装扮,打了个呵欠,有些懒洋洋的回答道。请稍等片刻,马上早饭就要做好了,今天哥哥还要去参观大学吧,不好好吃早饭会……”

        这个香味,哦哦,玉子烧吗,太棒了!

        真是的,听人把话说完啊……”铃嘟哝着,轻轻地笑了。今天是风去参观大学的日子,他凭着优秀的成绩,进入了都市中有名的高级学府,风从小学就在村中的学校接受教育,全校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个孩子,所有年级的孩子们共用一个教室,只有两个老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自习……谁也没有想到如此偏远的山村中居然能考出去一个如此优秀的孩子。而且虽然是在山村中,铃的家族也算是名门旺族了,让一个孩子上大学的钱完全没有问题。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爸爸妈妈往往都忙活着各种各样的事务,很少有时间能和兄妹二人一起吃饭,只会偶尔在铃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露面,向先生确认铃今天有没有偷懒。坐在桌子的两头,铃看着哥哥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餐,想起他再有两个月就要离开村子,去大城市深造,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不管怎样,铃都不可能迈出神社的门一步,要说是否愤愤不平倒是也谈不上,只是有些无奈吧,生为神子,就要承受神子的责任,这是理所应当的,当好一个称职的巫女,好好的服侍守护神大人,为村中的大家祈福,这就是上苍赋予她的全部存在价值,她的使命。

        我吃饱啦,啊呀,铃的手艺真是太棒了!就在铃恍神时,风已经把最后一块玉子烧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起身走向了玄关。铃楞了一下,才跟到了门前,微笑着目送哥哥换好鞋走出了大门,走向了神社门口的鸟居的方向。明明连生日快乐都没有说一句……”在确认哥哥已经走出了视线之后,铃才关上门,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哝了一句。啊,已经这个点了啊,马上先生就要到了,得赶快准备一下……”对于铃来说,尽管是生日,这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枯燥的一天,不过因为接受教育也是为了更好的服侍神明,也是她的使命之一,她无法拒绝。

       今天村最东边家的大伯正好要出村去城里,风与大伯顺路,便一起同行了一段,大伯所说的话题也大多是以神子大人的为主,念念叨叨的说了一路什么仪式啊,守护神啊,理想乡之类的东西,风也没认真听。只是没有提到今天是神子大人的生日,这不禁让风有些不快,他当然没有忘记妹妹的生日,但是他也知道其他的村民们关心的是神子而不是,不知道今天是铃的生日也无可厚非,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一应付着,简单的回答而已。直到风到了最近的县城里的高铁站,下了大伯的车,才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在高铁上摇晃了两个小时,风终于在中午到达了他的新学校。

        啊,下雪了。铃趁着老师在判自己的作业,瞥了一眼窗外,心中暗暗地想到。

        大学的参观一下午就结束了,和他期待的一样,这是一所很棒的学校,师资和环境都能在全国排上名号,虽然学费不是很便宜,但对于一个名门望族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傍晚,走在都市的街上,阴云铺满了天空,红绿灯闪着暗淡的光,行人一个个匆匆走过,有围巾帽子和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切都像是灰色的,就在这灰色的天穹之下,雪白色的鹅毛纷纷而下,雪下得很大,天地间只剩下了白灰两色,刺骨的寒风让风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给铃买个礼物就赶快坐高铁回去吧。风暗暗地想到。买什么呢?实体的话被爸妈发现又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不把我的腿打断一根怕是没法了事啊。想到这,风轻轻的苦笑了一下,小声地嘀咕道:比起守护神大人,儿子和女儿怎么想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乎。就在这时,风看到了一家卖零食的小店。果然还是买吃的吧,被发现的概率小一些。

         十五分钟后,把买来的一袋糖果揣进怀里,风走上了回村子的方向的高铁。不过途中,高铁因为雪下的实在太大了,不得不停车等待前方的铁路被清理干净才能继续开动。因为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只要两个小时的路,风走了四个小时才到了村子附近的县城,雪还是没有一点变小的预兆,因为大雪封山,回村子的路现在走实在是太危险了,风决定在小城的宾馆里先住一夜,毕竟他身上还有些钱。而且,除了铃,自家人也从不关心他,他小时候有一次出们去林子里瞎逛,越走越深,迷失了方向,实在没办法,只能在野地里睡了一宿,好在是夏天,而且他的运气足够好,他才没有冻死,还是第二天晚上进山砍柴的大叔把他捡回了家,而且他得知,自家连一个人都没有派出去找他,只有妹妹铃看到他回到家中,安心的抱着他哭了,那天,铃都没有缠着风给他讲故事。回想起这些,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钻进了宾馆被窝,睡意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只可惜,没法跟铃及时说句生日快乐了……”他嘟哝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是大亮了,风看了一眼表,已经到了早上九点钟了,大概是因为大雪和参观的影响,昨天他太累了,所以睡的很熟,拉开窗帘,虽然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不快的灰色,但是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还能看到有清洁工人在街上清理铺的厚厚的雪。雪是不久前才刚停啊,也罢,停了就好。风一边把那包偷偷带来的糖果藏进大衣中,一边自己念叨着。

       即使雪已经完全停了,进山的路依旧十分不好走,风到家时,已经快要到了中午了。我回来了。风小声的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经过了神社中的佣人啰嗦麻烦的除尘仪式,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屋门,感到了有些违和,想起今天是星期日,妹妹应该没有课程了,于是索性一边换鞋,一边在玄关冲屋内喊去。铃,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铃?风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时他才明白了违和感的正体,每次回家,一开家门,总能听到妹妹小跑着来迎接他的蹬蹬的脚步声,今天铃却没有来迎接他。只是,在睡觉吗。风小声地念叨着,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一边胆战心惊的走到了妹妹的卧室门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开了屋门。

       妹妹并没有在屋子中,风的心里咯噔一下,没事的,一定是去了别的房间一定是…”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轰鸣声在屋中回荡,风甩了甩头,将各种各样不祥的预感和假设甩到了一边,开始在整个房子中寻找。风小跑在木地板上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屋中回响,没有,没有。没有!求你了,快出来吧,铃,这一点都不好玩。找完了最后一个屋子,依旧没有看到那个他期望看到的少女的身影,风脱力的坐在了墙角

       不对,铃是不可能出门的,这件事,肯定跟爸妈有关系!没有原因的,风想起了从不关心自己的双亲,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和这件事很有可能脱不了关系,因为身为神社主人的他们是唯一有能力从戒备森严的神社中把铃带走,而且,他们从未关心过铃,他们只关心神子。所有的不安和无助瞬间变成了无缘由的愤怒,在愤怒的催化下,风猛的坐起身,跑出屋门,向着爸妈在正殿后面的工作场所小跑过去,他们作为神社的主人,总是在那里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

       阴冷的北风冷却了那股不知名的愤怒,过去爸妈的种种严苛一一浮现在眼前,逐渐的,风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无力,走到了大门前,他失去了从正面闯进去的勇气,没错,对于他们兄妹二人来说,那两个人比起爸妈似乎更像是他们的上司,或者是他们的所有者。他只敢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屋子侧面的窗子一边——好在他们拉着窗帘,把耳朵贴到墙面上,风雪之后的木墙的表面冷的像是要把他的耳朵冻在上面,不过他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了,只是使劲地用耳朵捕捉屋内的动静。

      该走了。这是……父亲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铃。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母亲!

       ……”这个声音!是铃!风不可能听错!他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妹妹还在的欣喜和由这个对话中产生的不安在他的脑内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思绪搅动着混成一团,他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声音漏出来。

        我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神子是为了服侍神而生的。身为神子的命运,在十六岁生日后的第二天,神子就要走好最后的准备……准备好为了服侍神明而奉献一生……从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这么告诉我了,我一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在我十岁时,妈妈把我带到了正殿后面他们的办公场所,在一个书柜底下有一个隐蔽的活板门,直通一个阴冷的地下室。妈妈告诉我,祭坛的位置,就在主殿的守护神像的最下面,这是只有每代神社的主人夫妇和神子才知道的地方,所以她也反复嘱咐我不要说出去。

       爸爸妈妈对我十分严苛,所以这件事,我对哥哥都没有说过。

       妈妈在这里给我逐一的讲解,神子要如何在这里被饿上两天,只能喝神社的圣水,因为他们认为人间的食物是肮脏的,要等肚子中的食物全部被消化才可以进行仪式。然后如何被砍下四肢,这些身体部件要如何摆在神坛的各个位置放上多少天,他们认为这样子神子的灵魂就会更容易的脱离肉体,上升到上面的守护神像,永远的服侍他。当灵魂完全飞升之后,他们会把无用的肉体烧掉,把骨灰撒在神坛的中央。母亲只是告诉我,只要忍受了这些痛苦,我的灵魂前往极乐的理想乡永远与神明相伴,直到走出了那个阴冷阴冷的地下室,进入了家门,我才想起来害怕,肯定很痛吧,要在这样的剧痛下在这个有腐朽气味的地下室中躺多久呢我不禁干呕起来,好在母亲已经离开了,不然被她看到这幅样子又免不了一顿教训。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成为一个忠实的信徒,只不过是不断地逃避着,我必须完全的杀死,作为一个神子而活着,学习如何更好地侍奉神明大人,保护村子中的人们幸福安康。只不过在和哥哥一起的时间,那个本应已经被抹消的却会忽的从内心的角落挑出来,做出些幼稚的举动。生为一个神子,就要承受一个神子应该承受的所有,痛苦也罢,孤独也罢,我的价值早在我进入娘胎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从头开始,这里就没有什么逃跑一类的选项,因为我背负的这个使命,作为一个名为的少女活下去是不可能的,而如果选择了逃,神子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无家可归,就算可以苟且偷生,又与死了何异。反复都是死,不如死的有意义一点好了,反正痛苦什么的等到死透了也就没了,所以也没什么事。每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铃就会阴魂不散的在角落中说着什么,不过身为神子的我只能无视。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现状,也没有必要再去理会了。反正也无法反抗,索性就放弃思考,这算是我的一个坏毛病,亦或是优点吧。

       准备好了吗?耳边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啊,这一天还是到了啊,终于,马上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吧。哥哥的大学参观怎么样了,昨天晚上因为大雪没能回来吧,唉,可惜啊,如果能再看到他最后一眼就好了。

       我讨厌希望,因为面对着最后的希望,人往往会努力的去抓住那一道最后的曙光吧。不过大多数时候,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变化,只不过徒增了疲劳和悲伤罢了。看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也没有改变。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切断了最后的希望。

        唉,都这种时候了,我还在想什么呢。……”我轻轻地回答道。

        母亲和父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前面走着,我也只是默默地在前面跟着。

        逐渐接近了那个书柜,和六年前一样,父亲挪开大书柜,露出底下的活板门。

       吱呀……活板门被父亲缓缓的打开了,飘出了一股腐朽的气息,父亲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让我走在前面。

        一步,两步……我向前走去。

        走进了那个小门中的楼梯,腐朽的气味更加强烈了,内心角落中关着那个名为的少女的笼子被晃得哐当哐的的响。铃在害怕,铃想要出来,想要掉头逃跑……

        不过铃已经死了。这里只有,也只能有的是身为神子的我。

        鞋底踏在十地板上的声音在狭窄的地下室中回响。内心的角落中名为铃的少女在呐喊,在哭嚎,在求救。

       停下吧,铃,求你了。神子的步伐也有些颤抖。

       尽管深知这没有意义,心脏还是在咚咚地跳着,不,我不能害怕,除此之外,我无处可去,求你了,快停下吧!

       终于,父亲点亮了位于地下室入口的一盏煤油灯,黑暗被剥去,神坛映入了眼帘。呕吐感涌了上来。竭尽全力的压制着这种感觉,我继续迈开步伐。墙上挂着的用来进行仪式的工具——他们称之为祝器,似乎在反射着油灯的光芒,父亲把我领进了祭坛对面的一个有铁栅栏隔开的单人间,单人间和外面的活板门都没有锁。这是他们的教育的自信吗也对,大概修建者也明白了代代神子门都无处可去的心理吧。不过就结果而看,他们成功了,证据就是我。

       里面只有一个阴冷的床板一个便器而已。他无言走了出去,和妈妈一起慢慢的离开了这个地下室,走之前也没忘记熄灭那盏油灯,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活板门关上的声音,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吐了出来。

      于是我也就只是在这黑暗中静静地坐着,无言的等待着大限的到来。地下室阴冷的空气侵入了皮肤和骨头,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很快我就要从神子的身份中解脱了。现在,哥哥在干什么呢?这个想法不禁蹦了出来。

       停下,快停下,不要再想了,无谓的希望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哥哥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为了我与家人对抗,而且,他是不可能赢的,等待着他的也只有惩罚而已,也因此,千万不要过来啊,哥哥。我只能在心中如此祈祷他不会做蠢事。

       到底是过了多久呢,黑暗连同视力,一起夺走了时间感,我听到了从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的书柜被挪开时和地板发出了声音。

       刽子手来了吗,终于也就到此为止了吗,不过这样就已经过去了两天吗将死之人的感觉还真是神奇。

       和这些胡思乱想一起占据脑海的,是另一个可能性。

       啊,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我求求您了,请千万不要是那个人。我不禁的腾的站了起来。终于,传来了活板门被关上的声音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门口的油灯被点亮了。一阵炫目感,我闭上了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在一圈的白光中,俨然是一张最熟悉也是最不想见到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你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啊,果然神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求您了,不要,不要,停下来,快停下来,我不想再因为希望而更加绝望了,饶了我吧!

       也许他可以……

       不,不可能,快闭嘴,他面对的是一个大家族,抗争是不可能成功的。

       两腿一软,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下子,连我至少拯救了哥哥这一点精神支柱也消失了,进到这里也就意味着哥哥已经是有罪之身了,他的前途,为什么要陪在我这样的一个无用的贡品身上!神啊,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残忍啊,呐,神啊,说话啊!

       内心角落中关着铃的铁笼子再次被摇的哐当作响,自己的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哭嚎着,祈求着那哄小孩的奇迹。啊啊啊啊,快给我闭嘴啊,求你了!而铃只是闹得更厉害了,不受我控制的,只有两个字脱口而出:哥哥……”

        风默默的走进了栏杆了这一侧,蹲在我的面前,他的脸在油灯的火光下分外的清晰。我们走吧,爸妈出去办事了,如今也许能从院子中逃出去……”

       我的表情现在想必十分不好看吧,不过这里是我存在的全部,我所生来就决定的命运,这一切都是我的所有者,也就是父母的决定,他们的决定是绝对的,是不可违抗的。我并不算什么乖孩子,只不过我知道,我们兄妹二人无力反抗,因此自始至终只有听命这一个选项。在这里,名为铃的少女需要被完全的抹杀,所以,闭嘴吧,铃,你早在十岁的时候,就应该死在这个地下室里面了。

       不行,我不能走……”我没有办法了,我也很想能够逃开,不过不行。内心中的少女依旧在挣扎着,我身为一个神子,却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这是何等的可笑。说是要拯救我吗,不过哥哥又有什么能力呢,他们二人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之类的吗?唉,怎么可能啊。向我讨厌的一样,这个希望带来的无力感涌上了全身。

        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铃,你说,我们两个在暴风雪中,爸妈不在的情况下逃出家门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时我才注意到哥哥的身上还带着雪片,看来外面还在下大雪,但是即便如此,他穿的也太厚了,还背着一个大包。我没有回应,虽然大雪可以遮蔽视线,不过以我的这身衣服,还没有跑出去多远恐怕就要冻死在外面了吧,顶多也就…1%吧。顶多也就1%吧。我惊了一下,和我的想法同时,哥哥开口说道。我们或许可以到一个偏远的小城过上平静的生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简单的生活,不必在去考虑身为神子的责任。边说,边脱下了最外层的大衣,把穿在里面的另一层外套还有保暖的手套围巾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拿着带着体温的衣物,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么,想不想来久违的听个故事。

       “……”

       在很久以前,有一条大峡谷,有两个人,一个叫嗯,就叫a吧,另一个叫b,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都想要走钢索跨过这个峡谷,a一路上都在关注着b,最后摔死了。

       噗,这算什么故事嘛…”也亏我在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这可能就是哥哥的魔力吧,不过其实,我已经读懂了吧,只是依旧不愿意承认吧。

       那么问题来了,a是一个温柔的人吗。不,他一点也不温柔,他只是幼稚罢了,ab是最好的朋友对吧,这样的话b会希望a因为关心他而摔死吗,a如此死后,b究竟会怎么想,他可能会自责一生吧。好好想想吧,铃,如果我现在走了,眼睁睁的看着你遭遇什么不测……我该怎么办啊,有时候,并不是凡事都牺牲自己才来的更好,因为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会有人因为你的牺牲而难过,你不只要为自己负责,更要为爱着你的人负责。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是啊,即使是幼稚,无力回天已经成为了事实啊。

       我们面临着一个豪赌。筹码是你我二人的性命,大奖是今后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要加入这个赌局,就把大衣和手套穿上吧。风顿了顿,铃,最后一次,相信一次希望吧。

     内心一脚的铁笼被打开了,名为铃的少女穿上了带着体温的衣服。二人消失在了屋外的暴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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